杜秋楓走的那個早晨,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雨絲像一縷縷扯不開的絲線,纏纏綿綿。如果不是雨滴落在餘韻的臉上混淆了視線,杜秋楓就會很容易看出餘韻的臉上那些從眼裡湧出的淚水。餘韻一直看到汽車把杜秋楓帶走了,才緩緩地回到那幢嶄新的小樓。
這個小樓變得寂靜了下來,雖然樑子留了下來要完成一幅中國青年畫家參加法國的中國文化節的作品,但杜秋楓走了以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樓上的畫室裡,幾乎很少下樓,餘韻 也就在這個時間裡為去遠方讀書做起準備來。
這幢由上下兩層構成的小樓,下面是餘家父女的生活區域,樓上有兩個屋子,一間是專門為餘壯生提供的作畫的地方,另一間就是一旦有畫家到來,就在這裡休息和作畫。這樣一來,餘壯生作畫的條件明顯得到了改善,他也不再為自己什麼時候翻蓋房子發愁了。
看著這幢漂亮的小樓,餘壯生有種得意,也有種不安。他由此得到的不僅僅是一間畫室,還有過去他想都沒有想過的許多好事都不知不覺地降臨到了他的頭上,他的幾幅畫以他未曾想到的價格賣了出去,更讓他感到驚奇的是,他的名氣和影響力正在迅速地擴大。他知道這一切都和杜秋楓這個女人有著直接的關係。她是畫界的一個女俠客,以願意幫助別人著稱,她的丈夫是省城的副市長,一個手握權力的實權派。這更讓他深感激動和不安。一個高官的夫人竟然為一個殘疾畫家做了這樣的事情,他怎麼能承受得了?
幾天來樓上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餘韻上去送飯時也只能按照樑子吩咐的那樣給他放在門口,不許打擾他。餘韻幾次想推門走進去,可又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悄悄地下來,不弄出絲毫的動靜。
這天晚上,天氣陰了幾天後終於放了晴,餘韻突然聽到了樑子下樓的聲音,她走出自己的房間,可她發現樑子似乎並沒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樑子走到了外面,餘韻也隨之跟了出來。
“你要幹什麼?”餘韻輕聲問道。
“啊,沒什麼。”他說著就向河邊走去,餘韻依然跟在他的後面。
樑子突然轉身看著她說:“你知道我畫什麼嗎?”
餘韻搖著頭說:“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說你在畫一幅參加什麼中國文化節的作品嗎?”
“過幾天你就知道我畫的是什麼了,可現在我又點畫不下去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你怎麼什麼都問我?”餘韻又笑。
“因為這和你有關係。”
“和我有關係?”餘韻驚奇地看著他。
樑子一轉身又朝前走去。餘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跟在他的身後了。
“你怎麼不來了?”樑子轉身站下,餘韻又跟了過來。“你知道麼,我從你的身上發現了我們這個社會里應該發揚和倡導的東西,那就是向上和健康,這也是你的杜阿姨喜歡你的原因。現在的許多少女的畫像都是一些小資情調過甚的東西,而你的眼睛和身體所反映出來的卻是這樣一種積極向上的東西。我這幅畫叫做《中國姑娘》,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反映出了我想要表達的意思出來,所以,我現在有些痛苦。”
“你的意思你畫的是我?”餘韻驚訝了。
“只是以你為模特,但不僅僅是你。”
“我明白。”餘韻輕聲說。
她幾天前見到的樑子如同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可現在他表現出的卻是一個思想者的深沉,這和幾天前那個樣子完全判若兩人。她既喜歡那個調皮的大男孩,更喜歡他此刻這樣的深沉。她完全理解樑子現在的痛苦,一個畫家要畫出一幅真正的作品,往往是經歷了痛苦的洗禮後才產生的,爸爸那些展示著向命運頑強抗爭的作品也都是經歷了痛苦的磨難後才畫出來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