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陣腳大亂,將士潰逃。
李存孝不甘心,他從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殺!給我殺!”
他握刀衝上前去,逆著驚惶無措的人流,好不容易又到了戰陣前。然而迎接他的,卻是銅牆鐵壁般的軍陣,和江河洪流般的甲士。
在這些甲士前方,那個銀髮男子,有著淵渟嶽峙的氣勢。彷彿面前就算是山巒,是江河湖海,也根本擋不住他的步伐。
李存孝怔了怔。
隨即他就漲紅了臉,漲紅了眼,大吼出聲:“你到底是誰?!”
銀髮男子到了他面前,面容依舊從容平淡。然而在李存孝眼裡,對方這副神情,分明就有睥睨八方的自信。
因為自信,因為知道彼此高度不同,對方根本不能撼動他,所以淡然。
李存孝揮刀殺上!
刀未落下,他人再度飛起。
在兩人接觸的那一刻,李峴輕道一聲:“將軍英傑,何必求死?假以時日,前途無量。”
這話,李存孝再熟悉不過,類似的言語,他之前剛剛對上官傾城說過。
他看好上官傾城,英雄相惜,不願對方就這麼隕落,所以有這番話。
不願對方就這麼隕落,是有原因的,除卻同為豪傑,有跟對方相交的衝動之外,還有世間豪傑太少——能達到他們這個高度的豪傑太少,他們都是寂寞的的原因。
高處不勝寒。
真豪傑死一個就少一個。少一個寂寞就多一分。
人生在世,沒有知己,沒有理解自己的人,無論在什麼樣的位置,都是寂寞的、無趣的。
然而剛才這番話,只有勝利者才能說,只有相對更強的那一方才有資格說。在你掌握對方生死的時候,你因為英雄相惜,才有資格手下留情。如果你是敗者,命運都握在別人手中,你就沒有談論情懷的資格。
此刻,李峴是主宰生死的那一方。
李存孝再度倒飛出去。這回他飛得更遠。
飛得更遠,傷卻沒有更重。
傷雖沒有更重,尊嚴卻已丟盡。
尊嚴喪盡,李存孝本該惱羞成怒。
但他沒有。
他愣在了原地。
他遠遠凝望著,帶領平盧軍縱橫城頭,如入無人之境的李峴,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同為兵家戰將,尤其是到了大將境界,在生死之爭的間隙,如果他有心去感受,他的確可以感受到一些東西。
現在他感受到了。
因為在他眼前,在他的視野裡,此刻的李峴,風華絕代,無與倫比。
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對方的風儀。
因為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如此風華,只能眼見,只能感受。
作為兵家戰將,天資橫溢,註定成就名將的存在,李存孝有作為兵家戰將的自豪感,甚至是優越感。同時,他也有仰慕兵家英豪,崇拜昔日英雄的赤子情懷。
那是大丈夫的情懷。
兵家。近百年來,整個大唐,邊患不斷,內亂頻仍,戰將常有,上將卻不常有。而在這些戰將之中,唯有一人,南征北戰二十載,戰功赫赫,未嘗一敗,年紀輕輕,就成就大將境界,並且名將在望!
所有的兵家修士,都對此人再熟悉不過。
他是英雄,是星辰,是指路明燈,是他們兵家修士前行的目標,是他們渴望與之並肩的楷模,是近百年來最鮮明的旗幟。
他就是連最後戰死在八公山,都沒有讓大軍敗北的一代賢王,李峴!
李存孝平靜了。沒有怨怒了,沒有悲痛了,沒有自責了,沒有不甘了。
李峴隕落於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