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新羅檄文中的強硬措辭,李曄會以為這是一個強盛國度,而不是一個連國中內亂都無法平定,導致國家三分的末世王朝。
“新羅王金嶢,憲康王金晸之子,真聖女王金曼之侄,於三年前接受真聖女王禪位。”
趙破虜調出青衣衙門蒐集的情報,跟李曄介紹這個金嶢其人與新羅形勢,“憲康王崩後,其弟定康王金晃繼位,一年後薨,傳位於其妹金曼。女王繼位不久,新羅國中大亂,甄萱反叛,梁吉作亂,弓裔舉兵。
“雖說甄萱、弓裔稱王,是在金嶢即位之後,但新羅分裂其實發生在真聖女王時期。金嶢即位後這幾年,勤於政事,勵精圖治,懲辦了不少奸臣貪官,也任用了一些賢臣,近兩年與高麗、百濟幾番交戰,也頗有勝果,國風為之一振。”
說到這,趙破虜將文書雙手奉給李曄,詳細記載請李曄自己檢視。
李曄之前對金嶢就有基本瞭解,知道對方的大概情況,眼下閱覽情報半響,不由得露出笑意,“觀此人經歷,倒是跟玄宗頗有相似之處,當然,某些地方跟朕也有些像。”
趙破虜躬身道:“只是略有相通之處而已,區區小國的亡國之君,焉能與陛下、玄宗相提並論?”
唐軍還沒攻佔新羅,趙破虜卻已經說金嶢是亡國之君,可見他並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也篤定認為大軍出戰一定會勝。
李曄沒有搭話,回到帥案後坐下,對著手中文書自顧自沉吟起來。
天下英雄,他從來不曾小覷。雖說之前高看弓裔,導致自己平白費了許多思量,但並未造成什麼惡果。觀金嶢此人生平經歷,李曄不能不想起自己。
趙破虜不知道的是,自己前世便是亡國之君,這一生一切從頭再來,諸事都不一樣,多年努力,更是讓大唐邁上新的臺階。李曄或許會小覷旁人,但絕對不會小看跟自己相似的人。
大軍出征新羅,兵馬只有十萬,隨著攻佔高麗領地,分兵駐守平壤、松嶽等重鎮,戰力有所減少,如今左有新羅右有百濟——雖說百濟已經投降,但畢竟軍力完整,說完全沒有威脅,並不貼合實際——形勢並不是完全沒有危險。
大軍兵馬不多,這是限制。
不過既然皇朝敢只出動十萬兵馬,就征戰半島,就說明兵力夠用,只要不犯大錯,也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對李曄而言,他還得儘量不出任何決策失誤,哪怕一場小的戰敗,他都不想經歷。
如今擺在李曄面前的選擇有兩個。
其一,既然後百濟已經投降,那就集中兵力,直取新羅王都金城;
其二,為策萬全,先遣大軍進入後百濟,將後百濟軍隊遣散,收繳其軍備,等到後百濟穩定,大軍沒有側翼憂患,再集中力量攻打新羅。
選擇第一個方案,如果後百濟降而復叛,大軍就會腹背受敵,一旦戰事不能迅速解決,後高句麗也會跟著亂起來,到時候大軍就會陷入汪洋大海。
選擇第二個方案,就會給新羅集中兵馬,嚴密佈防的機會,而若是後百濟在大軍去接防的時候,設下險境,十面埋伏,再配合新羅進攻,局勢同樣不妙。
當然,這一切憂患的先決條件,都是後百濟會反。
而後百濟會不會反,李曄無法百分百確認。
雖然從事實上說這不太會發生,但如果金嶢跟甄萱達成共識,那麼一切就都有可能。金嶢是奮發英主,甄萱是一代梟雄,而相對於他們來說,大唐是外來入侵者。
傾巢之下沒有完卵,在強敵入侵之際,國內先前相互敵對的勢力,暫時團結一致,不是多麼不能想象的事。
照此說來,形勢對李曄很不利。
但當他想通所有事情後,並未有半分憂慮。
他不需要憂慮。
無論金嶢、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