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路盡頭,流風坡會所最安靜的房間內,許樂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緩緩站起身來,仰著頭眯著眼,微笑咧嘴,露出兩排整齊的白色牙齒,對夫人說道:“夫人,人總是要死的,聯邦千萬億人總是要死的,只分先死後死,然而終究這個宇宙只有道理才能留下來。”
“既然如此,道理當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邰夫人笑了起來,然後說道:“你只是一個人,縱使堅持也只能令自己多生憂愁憤怒。開宴之前,你考慮一下吧,無論如何,稍後給個答覆。”
許樂低頭致謝,目送夫人拖曳著黑色長裙緩緩離開。待他直起身來時,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溼透了,寒冬時節,如春的會所內部雖然溫暖無比,但這些汗卻是冷汗。這一年的時間,聯邦裡的風雲變幻,讓他無比清楚聯邦七大家究竟是怎樣恐怖的存在,而先前那位夫人更是令人不敢直視的物件。
邰夫人本人並沒有什麼驚天氣勢,言語也極為平緩平淡,但聯絡到這位夫人的身份,先前許樂所做的質問與駁斥,在心間造成的壓力,絲毫不下於當初在臨海州體育館地下停車場,面對那臺沉重的M52機甲。
“這邊請。”不知道什麼時候,靳管家出現在他的身邊,極有禮貌地帶著他走出了房間,順著一條風格完全相異的通道,向會所熱鬧處走去。
許樂發現靳管家與年前相見時不大一樣,至少那份禮貌裡隱藏著某種敵意與冷漠,這令他很是不解,就算邰夫人不喜歡自己,然而以自己的身份實力,又怎麼可能引起靳管家的敵意?
輪不到他多想,在會所一個偏廳裡,有閃光燈亮起,瞬間的光亮讓許樂的雙眼眯的更加厲害,而熱烈的掌聲則讓他敏銳的聽力也變得差了許多,大致上只是聽明白了什麼嘉獎,什麼機甲重要研發者,什麼卡琪峰戰鬥機師之類。
有一位將軍走上前來,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親自在他的軍服左胸上綴好了勳表,又湊到他的耳邊說道:“小夥子,乾的不錯,軍功章過些天就到你手上了。”
又有一位議員先生示意大家舉杯,於是眾人舉杯,便是沉默的許樂手中也多了一杯名貴的香檳。
一時間,酒杯輕響,樂曲輕奏,眾人輕笑,唯許樂像木偶一般,任人擺弄於這聯邦盛宴之中。
……
許樂和靳管家二人向廳外走去,流風坡會所的客人乃是聯邦最尊最貴的人物,人數並不多,所以也不會顯得如何吵鬧,身後的樂曲漸被拋諸腦後,他才有些回過神來,眯著眼睛問道:“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我並沒有答應夫人。”
一路上紛紛有人向許樂舉杯示意,帶著尊敬的眼神與親熱的表示,少數人是許樂在林園見過的,但更多的都是往常只在電視上見過的人物。這些大人物們或許並不認識許樂,但他們都知道許樂,知道在總統大選中,這個年輕人扮演的角色,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夫人欣賞這個年輕人,並且決定培養他,這便已經足夠他們給予其人足夠的重視。
“我想離開了。”許樂對靳管家說道。
靳管家卻把他帶到了二樓一間辦公室裡面,然後遞給了他另外一份資料夾,這位老管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冷冷說道:“有人的地方便有道路,別的人可以隨時離開,但你的道路已經註定了。”
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夫人想要控制自己,這並不出奇,只是為什麼在自己明確表示反對之後,他們還是在按照計劃進行?一想到這一點,他忽然間覺得這份資料夾有些沉重。
資料夾中是幾張照片和一份檔案。
其中一張照片是當年許樂難得的一張在東林的留影,合影的物件是李維還有強子,另外一張照片是近期拍攝的,臉上殘留著一道刀疤的李維正走在一條大街上,看那條大街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