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裡時不時響起大媽的笑聲和保羅懊喪的聲音,許樂笑著陪這對母子打牌,心裡卻很清楚,這是大媽母子擔心自己被幽閉在閣樓中太久會憋出病來。
這一局保羅輸了,年輕的大學生惱火地揉了揉褐發,開始洗牌。就在這時,蘇珊大媽忽然說道:“你不用擔心會牽連我們,我們生活的這片街區的人們,向來只會管自己家的事情,不會對別人的事情感興趣。”
許樂沉默無語,沒有想到蘇珊大媽猜出了自己的擔心。
“我去聯防辦悄悄看過通輯文書,貴族名冊裡沒有你的三維像,也許那些官老爺們早就忘了你這個不起眼的小傢伙。”蘇珊大媽認真望著他的眼睛,“你不可能一輩子就躲在閣樓裡,這些天你經常呆呆地望著院外,我知道你想走,但大媽想說,如果你要走,最好是有把握走的時候再走。”
保羅也停住了洗牌的手,望著許樂皺眉說道:“哥,學校裡對於這場叛亂的真相也有很多猜測,媽和我問過你很多次,你都不肯說,自然是有不方便說的原因,但媽剛才說的對,你最好不要冒險。”
蘇珊大媽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微笑說道:“記得走的時候,至少要告訴我們一聲。”
“一定。”許樂很認真地回答道。
……
冬雨如絲的城市,如同籠罩在煙霧中的貧民區破舊建築,是許樂倚窗靜觀的所有畫面,雖然這座小院是如此的溫暖,可他終究不屬於此間,總要離開。
他不知道家鄉聯邦現在處於什麼樣的情況,部隊攻過來了嗎?七組那些傢伙是不是已經提槍上了戰場?那些親愛的朋友又處於何種境地之中?
在那夜談話之後的第三天,他用大媽買回來的染髮劑仔細地將黑色頭髮染成淡褐,又小心地修理了眉毛,戴上保羅買回來的變色隱形眼鏡,第一次走出了小院。
漸漸地,市場裡與蘇珊大媽相熟的夥伴,街巷裡並不多的鄰居,知道蘇珊家來了一個投奔她的窮親戚。
在天京星都城生活的人們都有一種天然的驕傲感,哪怕他們生活在貧民區,那也是能遠遠看見巍峨宮牆的貧民區,能夠近距離感受陛下氣息的貧民區,在鄉下人眼中依舊是了不起的地方,這樣的投奔戲碼,每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幕,誰會在乎帝國嚴格的戶籍流動審查制度?
就在這種安靜的生活中,冰雨連綿的冬季過去,青蔥迷人的春天到來,又將過去,貧民區人們的生活週而復始地重複再重複,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許樂的生活也是如此,他在閣樓裡組裝盜版播放機,在夜裡陪蘇珊大媽聊她那些令人感慨的過去,偶爾指點保羅在大學機械系裡的疑難問題,平穩的有如一條不流的河,未漫的湖。
其實他想走,只是走不了。
在那些隱藏在冬雨春風中的寒冷目光注視下,他不可能透過正常的途徑離開,帝國普通的航運系統根本不可能靠近,所以他只能嘗試接近帝國地下社會,想利用那些黑暗勢力的走私渠道離開這顆星球,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始計劃,便愕然地發現原來這條路很早就完全斷了。
透過街坊鄰居的閒聊,保羅從校園裡帶回的議論,他才清楚整件事情的首尾。
數月之前,帝國軍部忽然透過有關途徑,向天京星的地下世界發去言辭冰冷的最後通知,命令那些黑暗勢力即時馬上中止所有的走私行動。
歷史上很少出現這種情況,因為當權者很清楚這些地下世界是整個帝國無法完全從根上抹除的存在,這些地下世界的走私販,往往代表的是那些大貴族甚至是皇族成員的隱秘利益,更何況要即時終止所有走私交易,對於他們來說是極難忍受的事情。
果然,在那些皇族成員和大貴族的支援下,天京星地下世界對軍部的這個要求陽奉陰違,並沒有馬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