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聽到我吩咐備車進宮,攔了好一陣子,苦勸我身體不好尚需靜養,見我不聽,只得親自套車服侍我過去,立秋自然也隨著,一段時間不見,她也長成大姑娘了,看她指揮府裡的下人十分妥貼周全,儼然是個管事大丫頭了,就是嘴巴太厲害,得理不饒人。我白她一眼,“瞧你那張厲害勁兒,把我都弄丟了,這府裡沒把你攆走?”
她也不怕我,“誰敢?就是鬧到王爺跟前,我也要和他論論理呢。”
一路上的我憂心忡忡,立秋雖不明原委,說話卻也加倍小心。
行至宮門處,按理已到了時辰,宮門卻仍是緊閉著。
古碩上前,說明了來意,奇怪的是把守宮門的侍衛竟無人進去稟報,只和古碩說了兩句再不言語,我在車中看得奇怪,硬是讓立秋攙了我下來,慢慢踱過去。
“古碩,怎麼回事?”
“稟福晉,侍衛說,皇上有令,各府王爺還有諸位臣子,非經傳召不得覲見。”
定了定神,帶了莊重的微笑看侍衛,“我是睿親王福晉,來見皇后娘娘的。”
“皇后娘娘也有旨意,非經傳召,各位親眷不必前來請安。”
我愣在當處。
“小玉兒!”帶著驚異與喜悅的聲音,一別幾年,豪格已經長得象個男子漢了,翻身下馬,見了我連唇上的鬍子都帶了笑意。
“你怎麼在這兒呢?身子可好些了?”仔細看了看我的臉色,“氣色還差著呢,怎麼能出來?還不回去歇著。”
他轉頭又瞪一眼古碩和立秋,“你們府的奴才是怎麼伺候主子的,福晉病得這樣還讓她出來。”
古碩只是躬身行禮,並不接話,立秋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爺,我們福晉有急事想進宮呢,你快幫忙帶我們進去吧。”
豪格面色一變,轉頭看看四周,拉著我的袖子走得遠遠的,壓低了聲音,“你快回去吧,別趟這混水。當年皇后下了旨意要你祈福,如今沒有旨意,你也不好擅自回來啊。”
見我不肯罷休,執意要進宮,豪格只得將我扶回車裡,他也坐下,叮囑古碩緩行,壓低了聲音說明緣由。
原來,自宮中傳出的訊息,皇太極病了,而且很嚴重。豪格得到訊息後,三天三夜不停腳地趕回來,昨夜才到京。他的正黃旗人馬也在回京的路上。
“皇上,他請太醫看過了麼?”我又是一陣暈眩。
“皇后讓太醫院的太醫全診治了個遍,要不,訊息能傳得出來?我也是得了太醫的密報才急著趕回來。”
“回來做什麼啊,王爺?”又是多嘴的立秋。
豪格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還好知道我向來把立秋當妹妹一樣看待,豪格從不敢惹急了她,“你們家睿親王也急著趕回來呢,當我不知道。不過啊,我動身早,他怎麼也得明天才能趕到。”
只怕是皇太極病重的訊息傳出,八旗各主恐怕要為了皇位有一場爭鬥。
可是皇太極真的無藥可治了嗎?當初我讓劉第速速帶皇太極回宮就是為了能多爭取些時間,請太醫好好診治,可是,我不信,就只是一枝毒箭,就能讓眾多的太醫束手無策嗎?
我的失魂落魄被豪格看在眼裡,他瞄了眼立秋,低低道,“小玉兒,我從前說過的話,永遠作數。你放心,我此次回來便是為了那個位子,若能成,我絕不食言。”
恍然中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盛夏,有蛙嘶蟬鳴,有滿池的荷花,有才剛離去的春兒的俏影,有青澀的藍衫少年。
世間千迴百轉的,難道只是我和皇太極無望的愛情?世間悲苦,總是變幻莫測,出乎意料出現在人的面前。
一如當年,他的臉上有了些紅暈,一言不發掉頭離去,一如當年,我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就看著他越走越遠,痛徹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