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紹以為顧清語故意攆走了自己的陪嫁丫鬟是為了討好母親和自己,只覺她的心思太過幼稚,何必去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到了晚上,窗外的月光溫和繾綣,屋內的氣氛卻是冷凝僵持。
顧清語安靜得好像個擺設,彷彿周遭的一切紛擾都與她無關。
周檀的目光在不經意間數次流連於她的身影之上,而她,卻似有意無意地低垂著頭顱,看也不肯看他一眼,就算服侍他吃藥喝水,也是眼簾半垂,細膩而疏離。
顧清語心裡還是有算計的。
一直和周檀紹冷戰也沒什麼好處的。
她今兒只想求他一件事。
兩人並肩躺下,姿態依舊保持著那份規規矩矩的親近。
顧清語轉眸看向朦朧透光的紗帳,淡淡開口道:“二爺,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周檀紹一瞬睜眼,聽到她主動和自己說話,心跳莫名加快了一下,靜默片刻才道:“說。”
顧清語深吸一口氣,雙手交疊在身前道:“我姐姐的事,影響頗深,而我到底是顧家的人……”
周檀紹本來還以為她會開口服軟,說幾句慰藉人心的話語,沒想到張口閉口還是離不開顧清歡。
“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清語轉眸看他側臉的輪廓,緩緩道:“二爺說過,若是事情越演越烈,我在侯府便沒有立足之地了。既如此,我想求二爺高抬貴手,能不能讓我離開得體面一點?給我一紙和離?”
周檀紹聽笑了,那笑容中藏著不為人知的苦澀與憤怒,再抬眼,眸中已是一片洶湧的怒海:“顧清語,你還真是懂事。”
顧清語緩緩收回視線,身子復又平躺道:“我不想讓二爺為難,畢竟,這婚事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委屈了二爺,也委屈了侯府。”
周檀紹半晌沒說話,胸口起伏不定,微微有些喘,許久才道:“和離?”
顧清語輕輕回答:“一紙和離,於我而言,好歹還能保留幾分顏面,若是被休出侯府……”
周檀紹聽了仍在發笑,笑聲莫名有些陰森。
“顧清語你可真聰明,連後路都想好了。”
“二爺別笑話我了,我只想求一個體面而已。”
顧清語說完這話,緩緩坐起身子道:“二爺若是能成全我,我會感激二爺一輩子的。”
周檀紹聽到這裡,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青筋微露。
她的每一個決定,都經過了深思熟慮,只是他沒想到,她會為了離開侯府而感激自己一輩子。
“你想要和離,是吧?可以,但不能是現在。”
周檀紹冷聲冷氣道。
顧清語見他這麼痛快地同意了,眼神閃爍,似有不信地追問道:“那是何時?”
周檀紹望著她側過來的臉,那張臉龐在昏黃光影下更顯柔和,睫毛輕顫,透著幾分不安:“怎麼,你還等不及了?”
顧清語不去看他的眼睛,微微搖頭道:“當然不是。”
“你放心,你這樣善解人意,到了適當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你走。”
周檀紹說完憤然翻身,只留給她一個怨氣深重的背影。
顧清語知他被挫了面子,心裡也咽不下這口氣,可氣歸氣,他又能怎麼辦呢?
男人可以為了面子去死,而他已經半死不活了。
…
琴聲悠揚,高山流水。
顧清歡纖細的手指,輕輕巧巧地穿梭於琴絃之間,彈出令人如痴如醉的音律。
明晃晃的燭光透過曼妙的髮絲,照耀在她的眉眼之間,更顯靈動。
一曲終了,李淳安輕輕頷首,臉上滿是讚許之色。
“此曲只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