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妲己的心扉,幸福、歡喜、快樂、悲傷、鬱煩、傷感……千百種情緒盡皆被這一抹微笑喚起,她的心怦怦狂跳,突然知道這夢中相遇無數次的他一定是經歷了無窮無盡的苦難才找到了自己,她說不出一句話,只是輕輕撫摸著他眉間的傷痕,柔腸千迴百轉。傷痕早已結疤,卻依然讓她覺得疼痛。
這一切就像她做過的那些夢,卻比夢中的感覺更加真實,她聽得見他的呼吸,看得見他的面容,甚至聞得到他身上溫暖的氣息……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情人,她的丈夫,她發誓一定會照顧好他,不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是夢,她也寧願長睡不醒。
男子慢慢伸出雙手,抱住了妲己。他的雙肩似乎都受了重傷,但他的擁抱卻依然那麼用力,彷彿他不僅僅是在用雙手,而是在用生命中最後的一絲潛能擁抱著妲己。
這一刻,妲己忘記了父母兄長,忘記了冀州城的百姓,忘記了紂王的詔命,甚至忘記了她自己。她只是同樣地緊緊抱著這個彷彿糾纏在自己宿命裡千生百世的男人,本已乾涸的淚水又漣漣不斷地順著面頰流下,心底裡充盈的卻是無比的幸福與快樂。
因為她知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讓他們分開,一生一世,生死相依,永不離棄!
恩州驛中,冀州侯蘇護思前想後,徹夜難眠。直到後半夜方才恍惚睡去,一覺醒來,已是日掛三竿。蘇護暗暗奇怪,他一生戎馬,自律極嚴,有時數日不眠亦能精神飽滿,極少這般貪睡,不知昨夜是何緣故。
蘇護一面想著,一面來到女兒妲己房前,敲敲房門,輕聲喚道:“妲己,可起身了麼?”想到昨夜女兒門外的留言,他心頭大生愧疚,便不再以“貴人”相稱。
屋內,蘇妲己開啟房門,笑顏如花:“我早已梳妝完畢。”
蘇護本以為女兒情緒低落,有心撫慰,不料看起來她不但渾如無事,反而精神健旺,比起前幾日實有天壤之別,一時竟不知如何應答,只好乾咳幾聲:“既然女兒梳妝停當,便上路吧。”
蘇妲己應了一聲,行出幾步,卻突然手撫房門,偏頭回眸,微微一笑:“即將入朝,身邊多有宮中耳目,冀州侯以後最好還是稱呼我‘貴人’,免受小人詬言。”
蘇護先是一怔,再被蘇妲己那醉人心脾的眼波一掃,心臟竟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等他反應過來唯唯應承時,蘇妲己已出了房門。
他望著蘇妲己的背影,忽然覺得無比陌生起來,自己養育了十七年的女兒何曾有這等妖嬈的行姿?再回想她方才那回眸一笑,媚而入骨,竟毫無緣由地打個寒噤。
蘇護走出房間,卻發現隨行的數名家將也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顯然都被蘇妲己的姿容所懾。如果說以往的妲己還僅僅是一位擁有完美容顏的無邪少女,那麼現在他們看到的,已是一個足可顛倒眾生、令人痴狂的絕代尤物。眾人何曾想到,豈獨是蘇護與這些家將,就連成湯六百年江山,亦將斷送於這個妖媚撩人的女子手裡!
千年預言
他乍然驚醒,濃重的黑暗像一張無形的幕布,把他的四周層層包圍,眼裡沒有一絲光亮,鼻中是潮溼而汙濁的味道。
他出於本能一躍而起,敏捷得像一隻嗅到危險的野獸,額角卻重重撞上未知的硬物。他發出一聲慘叫,聲音裡驚恐的意味更多於疼痛。因為他那一直在腰側來回摸索的手,並沒有觸到自己那把從不離身的戰刀,絲絲涼意瞬間傳遍全身。此刻的他竟然身無寸縷,沒有任何衣物遮擋的肌肉光滑而結實,充滿著沛不可當卻無從發洩的力量。
“母親、小婉,你們在哪裡?”一言出口,他自己先猛地呆住。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一長一幼兩個女子的身影自他的腦海中浮現而出,隨即淡淡隱去,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