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沉西歪著腦袋問:「怎麼沒找我爺爺資金支援一下呢?」
「你爸要面子唄。」柳思凝癟癟嘴,「他本來就嫌你爸沒能力,不會經商,再去求他,那不是把臉伸到他跟前讓他嘲笑麼。」
韓沉西看她媽一副小肚雞腸的尖酸刻薄相,咧嘴笑著說:「挺大怨氣啊。」
柳思凝語氣蠻橫道:「替我老公抱句不平,不行麼。」
韓沉西哪敢說「不行」,哐哐直點頭。
安靜了會兒,然後又問:「現在這個廠呢?怎麼開起來的?」
柳思凝說:「跟你叔合開的,註冊資金各掏一半。」
韓沉西眼神玩味地瞅著柳思凝,張嘴啊了聲,「合著咱家是虛假繁榮唄,啥都不是自己的。」
「什麼叫虛假繁榮!」柳思凝不樂意了,「我手裡是死了個廠,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和你爸掙得錢,夠你吃喝一輩子不愁的了。」
「既然有錢,為什麼沒重新考慮把望鄉的廠扶起來呢?」韓沉西換個姿勢頹廢著。
「哪有那麼容易。」柳思凝嘆口氣,解釋說:「這個行當買裝置投錢是大頭,一萬錠紡紗裝置配套資產的投資約計一千萬,望鄉的廠房面積加起算是中小規模的,三萬錠起步,怎麼也得抄我半個家底了,更何況,紡不紡得出合格的東西還要另說,我何必冒險呢。」
話頗有道理,韓沉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柳思凝到底沒弄明白他心裡琢磨什麼歪點子,她皺著眉頭,說:「這些跟你沒什麼關係,生意上的事我跟你爸會商量著辦,你趕緊滾去找工作。」
韓沉西:「我這不是正著手準備著呢。」
柳思凝瞪大眼:「你一天天好吃懶做的,準備什麼了。」
韓沉西朝她攤攤手:「聽取前輩經驗啊。」
柳思凝怔愣,好久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她問。
韓沉西攤牌說:「我想把望鄉的廠弄起來。」
柳思凝像是被嚇著了,呆著原地,遲遲不說話。
韓沉西提醒她:「給個反應唄。」
柳思凝勉強回神:「你開玩笑呢。」
韓沉西用氣聲說:「認真的。」
「認真箇屁。」柳思凝一激動,嗓門陡然提高,「先不提錢,你對紡織行業瞭解多少;我帶你進車間,大大小小的機器認得清是做什麼用的麼;你有經營的本事麼。」
劈頭蓋臉的問題都很現實,而目前韓沉西也確實說不出來一二三。
柳思凝:「白日做夢不如腳踏實地地好好規劃自己以後的出路。你在談的那個姑娘,人不是在上海麼,你不往大城市走,待在五線開外的小城鎮能有什麼出息。」
罵完,柳思凝踩著高跟鞋走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應該算是柳思凝第一次打擊韓沉西,主要是他的決定落在她的耳朵裡,聽起來太天方夜譚了,也太窩囊了。
如今的時代發展迅速,但凡有點志氣的小孩,削尖了腦袋往北京和上海走,以求在光鮮亮麗的城市混個體面。
可韓沉西到好,選擇蝸居家鄉去幹一份上不了排面的工作,柳思凝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時頭腦發熱,糊塗了。
她冷了他兩天,讓他靜下來思考。
哪想,再找他,他還是那個態度。
柳思凝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她不解地問:「你怎麼會突然有這個想法呢?」
「突然麼?」韓沉西笑了笑。
不突然。
柳泊漣去世後,韓沉西最大的感悟是兩個片語,「來得及」和「來不及」。
他過于敏感和重感情。
他想在來得及的時間裡把來不及做的事彌補了。
自始至終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