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沉西點點頭,「走吧,我也有段時間沒去看他了。」
韓沉西帶路,兩輛車一前一後行駛到板橋。
他們在鎮街口停了車,然後從農田一路斜到墳地。
範胡有心,提前準備了一瓶茅臺、一條煙以及一沓紙錢。
他把煙拆了,自己嘴裡噙了根,又遞給韓沉西一根,說:「你抽嗎現在?」
韓沉西搖搖頭,但他把煙接了過來,點燃後,倒插在墳頭前。
範胡撩起褲腿蹲在他旁邊,拎起酒瓶,磕開瓶蓋,就要往地上倒酒。
韓沉西阻撓說:「收起來吧,浪費了。」
「我的一份孝心。」範胡推開他,衝著墳堆說,「姥爺,早先沒來送您,現在我給您敬酒賠罪了。」
空氣裡瞬間瀰漫了一股濃重的酒氣。
之後,兩人都沒在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田野間有風,差不多等風徹底把酒氣吹散,韓沉西摸了摸緊挨著墳頭的一塊地方。
範胡瞧著那塊地方微微凸起,倒像個小墳堆,問說:「這是?」
韓沉西說:「翠花。」
範胡心裡一個咯噔,「怎麼沒的?」
「不知道。」韓沉西說,「那會兒顧不上它,等找到它的時候,死在馬路中央了。」
他敘述得很平淡,幾乎沒什麼特別傷感的情緒,範胡耷眼瞧他,恰好韓沉西轉身走,他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柳丁有次打電話給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跟他說她哥有點嚇人,她不敢跟他說話。
當時他不明白,韓沉西怎麼會嚇人,現在好像有點懂了。
他們直接回了市裡。
韓沉西要請範胡吃飯,給他接風。
本來是想下館子的,但範胡饞夜市的燒烤,只好拐去鼓樓那邊,一家常吃的燒烤店,找了張桌子坐。
點完菜,範胡刷手機時,看到張琦的動態,發現他也在市裡玩,跟韓沉西一商量,把他也約了過來。
張琦一進店,按照囑託,先找皮最黑的那一個,所以他率先看到範胡。
連蹦帶跳地撲到範胡身上,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兄弟,混得挺有模有樣啊,拿碗吃上公家糧食了。」
一如既往地油嘴滑舌,會說場面話。
等他再看向韓沉西。
小嘴嘖嘖嘖幾聲,嚷道:「我靠!我靠!這是哪尊活佛啊!」
韓沉西被他的嗓門震了耳朵,偏了個頭。
張琦沒發現,繼續控訴他:「平常給你發訊息,竟然端上架子了,好長時間不理一句,你說說你是不是到國外鍍了層資本主義的洋金,看不起我們平頭小老百姓了。」
韓沉西踢他一腳,「別給我蓋帽子。」
張琦靈巧躲過,他從隔壁桌端了張椅子在桌前落座。
範胡問他:「你不是還沒畢業麼?不在學校呆著,回來浪什麼?」
張琦當年的高考成績夠了個三本線,在隔壁省念大學。
「我找店面呢。」張琦本性沒變,在老同學面前絲毫不見外,拿著烤肉吃得格外歡快。
韓沉西說:「什麼店面?」
張琦眯眼一笑:「火鍋店店面。」
範胡說:「你準備搞個火鍋店啊。」
張琦點點頭:「跟兩朋友合夥。」
「你明年才畢業吧。」韓沉西用起子開了兩瓶啤酒,分別遞給他們。
張琦嗯了聲。
韓沉西瞄他一眼:「那這麼早折騰什麼?」
張琦說:「早奮鬥,早致富麼。」
韓沉西和範衚衕時笑出聲。
以往沒心沒肺的人,到開始給自己盤算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