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呢?我不過是多睡了會兒,怎麼就錯過好戲了?”
“沒錯過沒錯過,”旁邊的人趕緊讓開,“來了個年輕男子,模樣俊的要命,穿的倒普通,可腰間卻掛著銀魚袋,學監還特地為了他開前堂迎客!”
嚴馥之一聽就興奮了,“銀魚袋?”說著便把身子伸過長廊闌干,“且讓我瞧瞧!”
“聽人說好像是館職……”有人小聲答。
她卻沒聽人說話,拼命伸脖子去看前堂裡面的景象,卻只看見皂衫一角,官靴一雙,不由嘟囔道:“也不轉個身,讓我看看到底有多俊……”
還未抱怨完,裡面的人就好似聽見了她在說什麼,就見他起身斟茶,彎腰敬向一旁坐著的學監。
嚴馥之遠遠地看著那人抬頭微笑、轉身回座……然後便生生愣住。
那雙漂亮的眼睛……
他他他……是他……!
她慌慌忙地回頭,拉住先前說話的女子,“你說他是館職?”
女子怯怯點頭,不知她要做什麼。
館職……又有欽賜銀魚袋……
她抬手按住腦袋,拼命回憶。
昨日在酒樓裡,那黑袍男子喚他什麼來著?
……延之……好像是延之。
她怔然片刻,忽然懊惱地輕叫一聲,“我怎麼才想到!”
甫一入仕便寵以館閣之位,年紀輕輕便得銀魚袋之賜,朝中除了他,還能有誰?
延之……延之……不正是朝中中書令、太子太傅、集賢殿大學士沈無塵的長子——沈知書的字麼!
既然如此,那昨日那個能令沈知書俯首稱命的年輕黑袍男子……
嚴馥之一哆嗦,轉身便問周圍的人:“孟廷輝呢?你們誰見孟廷輝了?”
一群人都搖頭,以示不知。
嚴馥之一跺腳,轉身欲走,卻忽然聽見一人在後道:“我想起來了,早晨天剛亮時好像看見她出去了,問她去哪兒,她只說今日女學不得清靜,且去城外轉轉再回。”
章四 孟廷輝(上)
城外小徑彎彎曲曲,遍地塵土,清晨微風習涼。
孟廷輝在一座廢棄的舊廟前停了下來,彎腰掃去臺階上的厚塵,然後坐下,從胸前摸出本書,身子半倚在髒兮兮的木柱上,低頭看了起來。
初升朝陽紅得張揚,自東而上,往她頭頂灑了一把細碎的暖光,舒服得讓她不由自主地輕嘆了一聲。
此處寂寥,可心底卻安然。
耳邊彷彿傳來一聲聲敲鐘禮佛的聲音,就好似多年前那一個又一個的清晨……若非那年朝中政令突下,也許她這輩子都會留在尼庵裡。
可若非當年的那道政令,她這輩子也許都不會遇見那個人。
書頁上的間隙處都被她潦草地勾塗滿了。一個個蠅頭小字此時看起來令人發睏,她隨意一攬衣衫,闔目養神。
遠處忽然響起馬蹄聲,漸漸大起來,又漸漸停下來。
她不由睜眼,好奇地向前張望。不知有誰會這麼早就騎馬出城,到這種地方來。
數十丈外,官道邊上輕塵漫揚,一人馭馬在路口處徘徊不進,松挽韁繩,似是不知該挑哪條路走。
她眯著眼看了半天,忽然驚神,一下子站起身來。
他……
怎會是他?!
她腦子來不及思考,雙腿卻下意識地朝前跑了幾步,腳後跟陣陣發軟。
方才還在想他,此時他竟然就真的出現在她眼前!
那人恰好回身,朝這邊望過來,看見她後稍有遲疑,隨即一踢馬肚,縱馬而來。
馬兒黑鬃長亮,在陽光下透著金屬一般的光澤,讓她看了只覺眼花。
還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