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棟恨不得錘錘自己的腦子,上輩子怎麼就只想著讀書讀書,家裡的事一件也記不清。
前陣子趙換娣把家裡的錢收好,一共八百塊,留下一百塊等開春買種子交學費,剩下七百全投了抬會。投完之後,家裡的錢就只剩下緊緊巴巴的一百來塊。
於是這個年就過的捉襟見肘,肉只買了一點,連瓜子糖都沒買,明早別人來拜年,家裡唯一能裝個門面的,就是正間供祖宗用的一盤子桃酥。趙換娣生怕有人偷吃,還用針線偷偷摸摸的給穿了起來。要是有那不知道眉高眼低的小孩上來拿,只要一拿就能看到一連串,父母到這時候就會攔下來。
元棟在床上翻個身,心煩意燥,怕別人家小孩上門吃東西,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元棟怎麼也想不到媽居然現在還這麼幹。
太丟人。
丟人的他都不想在家裡待。
聽見趙換娣隔著門的高嗓門,元棟捂著腦袋想發火,卻也知道這股子邪火是因為他對未來不確定,所以才忍不住的火氣。於是只能生生嚥下去,嗓子眼都火燒火燎的直冒煙。
他忍不住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
如果這輩子和上輩子不一樣,那自己這次的選擇是真的對家裡好嗎?
如果……如果那些錢回不來,他要怎麼辦?
光是一想,元棟就覺得渾身都是冰凌碴子,一直涼到心裡去。
他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腦門的官司沒人可以說,後面元德發喊他出去放鞭他也不去,就這麼一時熱一時冷的睡了過去。
元德發喊了兩嗓子,喊不動大兒l子就只能認命自己去放。
小河村的舊例,放鞭這種事只能家裡的男人做。元德發咳嗽幾聲,點了一段鞭炮,那短促的一小段鞭,像個乍然出現的驚歎號,驚歎完畢,迅速消散。
門口的肥紅軟鞭散開一道輕煙,很快就飄上天。
天氣陰沉的厲害,不知道是放炮引起的,還是馬上就要下雪。
元德發聽著村裡的炮聲稀疏,心裡想著,這次的抬會村裡參加了兩家,外村還有另外三家。趙換娣說了,抬會是輪流拿著本金。這次的會頭是鄰村的,說的是先輪鄰村,再輪小河村。
跟趙換娣的一貫
樂觀不同,元德發是很謹慎的,他最近加了一樣愛好,就是經常去鄰村轉悠。他旁的地方不去,就只去現在拿著錢的那一家。
這來來回回十來次,那家人都認識他了,看見他就笑他。於是他就去的沒有那麼勤了。
元德發望著陰惻惻的天空,再次難免想起大女兒l。
曾經大女兒l在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家裡遇上種種變故,他總是忍不住的想如果大女兒l在的話會怎麼樣。
想了許久,元德發苦笑一聲。
如今家不成個家,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在過什麼。
元棠在初五這天一大早就起床,長長的鞭炮她放了兩掛,還鄭重其事的把在集上買的財神像掛上。初五迎財神,元棠是一點都不含糊。
到了店裡,石頭小冬和胡燕都已經到了。四個人趕緊放了鞭,開門做生意。
初五開市的商戶不多,客人更是沒有。幾個人慢慢的把貨掛上牆,又開始燒爐子弄土豆和雞蛋。
石頭兄弟倆給元棠帶了一兜子炒花生,胡燕則是直接裝了一隻燒雞來。
元棠驚了一下:“你媽沒說你?”
胡燕把燒雞掏出來,垂著眼:“她愛氣不氣。”
元棠看她的臉色,估計是過年過的不痛快,於是就給胡燕倒了點熱茶,聽胡燕吐槽起來。
“你說我媽咋想的,我都跟她說了那個什麼會的不靠譜,她就非不相信我。我嫂子說想入標會,要跟著王美腰家投錢,我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