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燕點點頭,聲音低落:“我聽工友說的,說是昨晚上七里莊鬧起來了,據說全縣的公安都去了……”
鬧?具體怎麼鬧?
胡燕想起那工友的話。
“能怎麼鬧,錢都被弄走了,不活吃了那些個會頭才是稀罕。”
胡燕又裝作無意的打聽了細節,知道這次先鬧的是七里莊,別的莊子不知道是還沒得到信,還是正在鬧,總之沒有什麼事傳出來。之前介紹她投錢的那位工友,今天就沒來上班,也沒請假。
要是換了以前,她早就急著回去找家裡人,讓家裡人趕緊看能不能去挽回損失了。
可這次,胡燕硬是壓著心裡的驚濤駭浪先來找元棠。
跟以往的找元棠出主意不同,這次胡燕先說了問題,又自言自語道:“我現在不能回去,我一回去,家裡只怕要讓我趕快拿錢出來。”
七里莊的訊息傳出來,先暴的是標會。她跟家裡說自己投的是抬會,按照正常的思維,她應該先去忙著到處奔走,確定事情無可挽回之後再回家。
“我去找我二哥,先跟我二哥通個氣。”
胡燕終於定下決定,對元棠說道:“小棠,我最近就不住你這裡了,你自己萬事小心。我先回地毯廠去,要有什麼訊息我跟你說。”
元棠點點頭,叮囑她:“有什麼事你別往上衝,你家裡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別爭一時的氣。再說,家裡也不止你一個孩子,別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她本意是想提醒胡燕,結果越說越多。
元棠心裡知道,她的這些話,是說給上輩子的自己聽的。
上輩子她快被家裡的債逼死的時候,最盼望的就是有人來解救她。要是那時候有人能告訴她這些話,該有多好啊。
胡燕抱了她一下:“謝謝你。”
她感動於元棠這時候沒有說“你家裡這樣了怎麼辦”的話,而是字字句句都為她考慮。她讀書不多,可記得老師講過“疏不間親”,元棠敢這樣說,這樣為她考慮,也是擔著她回頭埋怨她的風險。
“我會的。”
家裡三個孩子,簍子也不是她扒下的,她不該為別人的錯誤承擔一切。
胡燕簡單收拾了東西走了。
元棠則是按時去上學,再有六天就是期末考試,再大的事,她也要在考完試之後再去想。
這六天裡,
() 胡燕一直沒來找元棠,但元棠卻在學校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學校又不是真的象牙塔,白縣鬧得如火如荼,一中也有老師投了錢。還有些縣城的家庭也被人拽著投了錢,但相較於農村家庭,城市的職工家庭到底抗風險能力好一些。
於是元棠就聽到有同學在抱怨說父母吵架,還有幾個老師請了假不來,讓別的老師代課。
這麼一點風聲,當然也吹到了元棟的耳朵裡。
於是在距離期末考試還有兩天的時候,元棟請假了。
他的班主任一臉失望:“你知道請假之後,高二咱們分班只能給你按照倒數算,到時候前面兩個重點班沒有你的位置了知道嗎?”
白縣高一不分重點班,因為高一還沒分文理,到了高二分了文理就要開始設定重點和非重點,文科一個重點班,理科一個重點班。配備學校最好的師資,就是為了衝成績。
元棟這時候放棄期末考試,基本等同於和重點班無緣。
元棟眼神僵直,不知道怎麼跟老師解釋,他最近幾天先是驚慌,然後害怕,每天都是滿腦子的焦慮,生怕一睜眼就能看見父母站在班級門口喊他回家。
他怕,但他必須回家。
如果不回家,他難以想象在父母眼裡他是個什麼形象。
是個自私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