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以利賓的本事,當然早就看出來,這兩幅字畫不是什麼自己的家傳之物,而是御藏的真跡。他之所以將信寫得如此隱晦,正是防備萬一落在別人手上,也不會替“東家”招來麻煩。
從這裡可以看出兩件事,一是利賓不在乎東西是怎麼來的,只忠於關卓凡的所託;二是利賓做事精細周密,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再看信的結尾,寫的是“利賓攜夫人寧氏頓首百拜”,下面則是在租界內的地址。
“攜夫人”,這個落款少見。原來小棠春,是姓寧,而且利賓不是拿她做妾,竟是把她當做了正房。關卓凡想,利賓也算是享了豔福了,不過比起自己來,還頗有不如。如果說白氏是國色,那小棠春就只好算是州色,省色。
這樣一想,關卓凡心情大好,把銀票收起來,晃出了屋子,向著正廳的方向走去。那裡有他最喜歡吃的羊肉包子,他要保持好充沛的體力,這幾天晚上,還有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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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關卓凡真是過上了“不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白天就是懶洋洋地睡到紅日高照,吃吃喝喝,晚上就變得龍精虎猛,摟著白氏,盡情溫存。
“雙雙,你說我跟大哥……哪個好……”這一晚,他猶豫了好幾次,到底沒能免俗,還是吞吞吐吐地問了出來。
身在床上,問的當然是床上的事,這讓白氏怎麼說?嚅囁了半晌,才用極小的聲音說道:“我嫁到你們關家的時候,卓英的身子就已經不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共就只……三四回……”
關卓凡釋然了,同時也慚愧於自己的下作。他想,難怪白氏沒生出孩子,讓卓仁夫婦抓了口實,這實在怪不到她身上啊。用手在白氏柔軟的小腹上輕輕撫摸,小聲笑道:“雙雙,我讓你生個大胖小子,給關家續上香火,好不好呢?”
好是好,只是……白氏輕輕嘆了口氣,說:“大約是我自己心裡有愧吧,這幾天,我總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嗯,”關卓凡點點頭,“我知道,都歸我來辦。”
第二天,他難得的起了個早,全套官服,掛刀戴帽,在廳裡用過早飯,便吩咐圖伯,把家裡的下人們都叫到正院裡來。圖林聽老爹說關卓凡穿了官服,於是也是全副披掛,跑了過來,立在一旁站規矩。
倒春寒的天氣,依然料峭。關卓凡負著雙手,在廳前踱來踱去,卻不開口,只是打量著每一個站在面前的人。下人們都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排成一排站著,個個控背弓腰,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白氏也不知道他要演哪一齣,扯著妹妹坐在廳裡,聽外面的動靜。
“我是當兵的,”關卓凡終於開了口,不緊不慢地說,“軍營裡,講究兩個字:規矩。你若好好的,大家就是兄弟,你若立了功,自然就能得賞,你若犯了錯,那該打就打,該罰就罰。”
“不過呢,有的錯能犯,有的錯不能犯。”他用銳利的眼光掃視了眾人一圈,才接著說道,“我的手底下,管著五六百號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軍旅漢子,亡命之徒。閒下來的時候,喝酒、打架、賭錢,盡有犯了這些規矩的,捆起來,軍棍打完了,我還當他們是兄弟。可是,誰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把自家軍務上的事拿到外面兒去賣弄,或者是竟然傳到敵人那去,那對不住,我關三往死裡收拾你!”
眾人都被他最後一句話的兇狠語氣嚇得一震,關卓凡卻彷彿沒看見,自顧自地說下去。
“軍營裡有規矩,家裡有沒有規矩呢?也有。在軍營裡,我是主官,凡事我說了算。在這個家,太太是主子,她說的話,就是令!至於你們——”他抬起手,比劃了一圈,“你們有的是我從火坑裡拔出來的,有的是遇上了過不去的坎,我幫你度過來的,可見咱們有緣分,我關三不拿你們當外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