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留他國,不論就中、日當時的政治現實而言,還是考慮到“國際觀瞻”,都需要有一個好名目。
有沒有合適的名目呢?有的,一個是“求學”,一個是“治病”。
德川家康制定的《禁中並公家諸法度》,開宗明義,打頭的一條便是:“天子諸藝能事,第一御學問也。”就是說,天皇要乾的事,主要是鑽研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治國理政,那是將軍的事情。
瞎折騰了這些年頭,現在要回歸正途。
其時的日本,還沒有“脫亞入歐”——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在文化上,是將自己和中國視為一體的。清興明亡之後,日本甚至一度認為自己比中國還中國。既承認中國是日本文化的“本體”,天皇西渡中國“講求學問”,“垂範後世”,就是說的過去的。
這個事情,幕府和中國完全可以將其包裝成一個“偉大的”的“文化工程”,“超邁先賢”,“教化百代”。這個,“鑑真東渡”、“玄奘取經”固然不在話下,就是永樂大典、四庫全書也要瞠乎其後啊。
至於“治病”,和宮確實有病,日本的醫生也確實治不好,怎麼辦涅?
到英國、美國去治?你不曉得和宮親子內親王——咱們未來的女皇陛下,秉承皇兄孝明帝遺志,一向以“攘夷”為己任嗎?你叫陛下到英夷、米夷的地頭上去,叫“醜夷”長滿紅毛的大手在陛下的yu體上摸來摸去——那是治陛下的病嗎?那是要陛下的命吧!
只好到天朝去治啦。
說句實話,單就醫療技術水平而言,如果不把洋人計算在內,當時的中國,大概還不如日本。因為“蘭學”淵源,日本有相當數量的“蘭醫”——就是西醫,有的水平還相當之高,比如楠本稻。而在中國,掌握近現代醫學知識的醫生還是鳳毛麟角。
當時中國對日本的優勢,主要在於物產相對豐富,國人尤其是統治階層,食物來源更加多樣,飲食結構更加合理,熱量和營養攝入更加充足。
不過,這些小小細節,相信日本人也注意不到。天朝上國嘛,除了文明制度,其他方面,自然也應該比日本發達,陛下西渡“榮養御體”,也說得過去吧。
關卓凡的想法是,“講求學問”是檯面上的說法,“治病療養”是檯面下的說法,以此給外界造成一種“名為求學,實為治病”的印象。這樣, “天皇西渡”, 臺上臺下,便都有了一個比較說得過去的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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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的“富士山號”、“翔鶴號”和“麾日號”,加入了中美特混第二分艦隊,由大阪灣出紀伊水道,浩浩蕩蕩,向江戶駛去。
“富士山號”是將軍大人的座艦,“翔鶴號”是其他幕府重臣的座艦,“麾日號”則是護衛艦。
德川慶喜本來意氣風發,可是中途發生的一個小插曲,影響了將軍大人的好心情:“麾日號”鍋爐故障,失去了動力。
“麾日號”上還有風帆,也能繼續航行,可是速度大大減慢,單靠“麾日號”自個兒,趕不上大隊。於是,“麾日號”只好掛在一艘美艦的後面,被人家拖著走。
你還是“護衛艦”,真打起仗來,這副德行,怎麼能夠指望你“護衛”?
想到這裡,將軍和幕臣們都大皺眉頭,至於在中國人和美國人那兒丟面子,更加不必說了。
除此之外,一路順利,龐大的艦隊如期抵達江戶灣。
江戶再次“舉城出迎”,將軍大人和關貝子再次“攜手入城”。
江戶是日本最大的城市,同時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已達百萬,比起上海、倫敦、紐約,亦不遑多讓。但是,關卓凡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城市開始蕭條了。
雖然,他從未來過這個地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