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設“竹木新關”被拒,“兼撫鄂省”,這兩件事,是幾乎同時發生的,因此,李鴻章可以確定:自己簾眷未衰,也不是有什麼事情惹得秉國者不高興了,不設、或緩設“竹木新關”,上頭應該另有深意。
只是,這個“深意”,自己一時還揣摩不透。
“揣摩不透”,一顆心就沒法子放到肚子裡去,得想個法子,摸出朝廷真實確切的意思才好。
還有,這段日子,京裡天翻地覆,自己人在外省。情形總是隔膜,就算不為了“竹木新關”,也該派人進京,打探打探一番。
於是。李鴻章派了自己最親信的幕僚周馥,攜帶大筆川資,入京“公幹”。
周馥昨天晚上回到武昌,已經約好,今兒上午。李鴻章公事一畢,即面談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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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禮寒暄落座,茶端了上來,聽差剛剛出門,周馥的第一句話就是:“爵相,這一次進京,我見到了軒王。”
李鴻章目光霍的一跳:“哦?”
“我只是一個候補道,位份差的太遠,根本就沒有動過請見軒王的念頭,”周馥說。“是他叫了我去見他的。”
李鴻章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這可是沒有想到的事情!”
“是!”周馥說,“見了面,軒王是這麼說的:我是‘故人’,他和我之間,是不好以名位羈縻的。”
說到這兒,周馥微微一笑:“爵相,真正的‘故人’是你,軒王這句話,是衝著你的面子,我是沾了你的光。”
這說的是。當年在上海、江蘇,李鴻章和關卓凡,並肩作戰、克復失土的往事。
李鴻章心頭一熱,但他不好在這上面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說道:“咱們這位新晉王爺,看來還算念舊——嗯,你繼續說吧。”
“拜見軒王的情形,”周馥略帶狡黠的笑了一笑,“我等一會兒再說——爵相。我先說說和文博川見面的情形。”
李鴻章愣了一愣,哈哈一笑,說道:“玉山,你倒是會弔胃口——你這是在說書麼?”
“爵相,小過片刻,你就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李鴻章微笑說道:“好,我等著——嗯,這一次,文博川也見到了?不錯啊!”
“是。”周馥點了點頭,“求見文博川,我是受了高人的指點——文博川倒是很客氣,帖子一遞進去,立即延見。”
頓了一頓,周馥鄭重說道:“爵相,你曉得我為什麼要去見文博川?有一件事,咱們都疏忽了:竹木稅是工部在管著的!”
李鴻章微微一怔,然後輕輕地“啊”了一聲。
清朝的各種稅收,總歸戶部,但惟有竹木稅一項,歸工部管理。
文祥的本職,是工部尚書。
李鴻章皺起了眉頭,說道:“這還真是疏忽了!咱們腦子中,根本就沒有這根弦!怎麼,必是工部和戶部之間,有什麼皮要扯了?”
“扯皮倒談不上。”周馥說,“文博川很明確的跟我說,竹木稅一項,本來就不應該放在工部,工部的人,不是幹收稅這個活兒的料呀!竹木稅不死不活,和這個尷尬局面,關係很大。”
李鴻章微微動容:“文博川有見地,心裡明鏡似的!還有,摒棄門戶之見,這份雅量難得!嗯,他的意思,是不是……”
周馥點了點頭,說道:“是,文博川一力支援,將竹木稅劃出工部。還說,拿漢口‘竹木新關’來做一個試點,是一個上好的過渡——不過,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李鴻章沉吟道:“確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工部、戶部,兩邊兒都要有所調整,工部要裁幾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