諭裡剛剛才對他有所申斥。但只要上海的戰事一勝,那就大不一樣了,到時候不論是兩宮太后,還是軍機處的諸公,都不能不拿他的話重視起來。
關卓凡頗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樣一份重要的摺子,以自己的才具,是無論如何寫不來的,於是要把這件事委給利賓。
“逸軒,我從沒寫過摺子,怕辦不好,耽誤你的大計。”利賓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你要我寫些什麼?”
“這個摺子,可以分三層意思來寫,我慢慢地說。利先生才大如海,又通曉洋務,斷然沒有辦不好的道理。”關卓凡笑道,“正好讓那些朝中的大老,見識一下江南逸士的手筆,讓他們知道知道,會試的考官何等有眼無珠,居然漏過了這樣的高才。”
這句話,一下子激起了利賓的雄心,用力點點頭:“好,你說吧。”
第一層意思,是要向朝廷力陳海防的重要,堅固朝廷購買這支艦隊的決心。第二層意思,則是要極言天津各港口衛戍京師的重要地位,替朝廷設問。如果有這樣一支艦隊。是否便可以安心得多?第三層意思。是說上海始終為長毛窺逾之地,若是可以分到一兩艘中級或者小級炮艦,以之遊弋於長江口,則不獨可以防備長毛的水師,而且一旦陸上發生戰鬥,亦可以發炮轟擊,成為有力的支援。
在這個摺子之外,他還打算給赫德寫一封信。向他點明其中的利害關係——既然赫德正在爭取正式成為總稅務司,那麼就應該支援購買阿思本艦隊,把李泰國羈縻在這件事上才對,而不是李泰國說什麼,就一概反對。不過這封信,他可以自己寫,不必勞煩利賓。
“逸軒,你操這麼大的心,果真只分到一兩隻船,於心甘否?”利賓聽明白他的意思了。笑著問道。
“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飯。”關卓凡笑嘻嘻地說。“以蛇吞象,是要撐死人的。”
“何以要把艦隊置於天津?”利賓忽然有了一個好主意,興奮地說,“不如跟朝廷說,若以艦隊溯江而上,掃蕩長毛水軍,炮擊金陵,可以早日收功,那必定更能邀得朝廷的同意!”
“好是好,不過阻礙甚多,不是現在可以做的事情。”
“怎麼呢?”利賓不服氣地問道。
“如果說把這支艦隊放在長江上,則一定是歸於曾督帥的掌握,那就沒咱們什麼事兒了。”關卓凡替利賓分析道,“若是由別人來掌握,曾督帥必定要連購買的提議都會反掉——湘軍百戰艱難,直薄金陵,就要九轉功成的時候,怎麼肯讓別人來搶走頭功?”
這話見得極深,利賓佩服之餘,默默點頭,心說自己在這些事情上面,真是遠不如這個關逸軒了。
其實關卓凡所想的,還要更深一層。現在曾氏兄弟名滿天下,而且各地打仗的督撫將領,不是出於曾國藩的門下,便是與湘軍多少有些關係,兩宮和恭王,對於這樣的情形,心中不能沒有戒懼之意。自己這個置阿思本艦隊於天津的提議,其實是把艦隊置於朝廷的掌控之下,多半能得到朝廷的同意。
至於說同意之後,艦隊將來會怎麼樣,那就不是他能管得到的事情了,反正他想要的,只不過是那個“丫鬟“而已。
“逸軒,這個摺子,你什麼時候要?”利賓問道。
“只要我收復了上海全境,立刻拜發。”
“收復全境……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快了,”關卓凡信心滿滿地說,“只要高橋一戰順利拿下,那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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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的太平軍確實已經陷入了絕地,雖然兵力還有九千餘人,但卻被壓縮在一塊長不足二十里,寬不足十里的區域內——西面的黃浦江已被兵艦牢牢封鎖,北面和東面則是入海的長江口,一片浩淼,無路可去。在這樣狹窄的範圍內,展開部隊都變成一件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