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子。
誰也沒想到,這個“天字第一號”肥差,竟會落到一個捐班的知縣銜頭上!就連郭嵩燾也很奇怪:這個張蔭恆,年紀輕輕,履歷更是一無足取,關貝勒何以就看中了他呢?
張蔭恆自己,更是被這張從天而降的巨大餡餅徹底砸暈了:他連關貝勒的面都沒見過,自家的祖墳上,何以就青煙滾滾了呢?
郭嵩燾和張蔭恆見了面,很快發現這個年輕人不但精通洋文、熟稔洋務,而且膽大心細、敢想敢幹,竟是第一等的辦洋務的人才!可這張蔭恆毫無名氣,關貝勒又從來沒有見過他,似乎也沒有任何人向貝勒爺舉薦過他,則關貝勒何以能夠識拔此人於微末?
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驚歎之餘,只剩下對關貝勒“獨步天下”的“選人眼光”由衷的崇拜了。
“鐵路股”的“會辦”,是一個美國人,叫做麥德林,是賓夕法尼亞州鐵路公司的總工程師,既為關卓凡延請,也算是接受美國政府的委託,來到中國,出任“顧問委員會”下屬“鐵路股”的“會辦”。
張蔭恆全身心地撲在新的工作崗位上面,他和麥德林緊密合作,南上北下,馬不停蹄,勘探地質線路,引進人才機器,自履新之日起,除了睡覺,沒有休息過半天。如此大半年不停歇地忙下來,終於拿出了關卓凡現在看到的這份厚厚的檔案。
麥德林已經自認是“工作狂”了,但依然稱讚張蔭恆:“張總辦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敬業的公務員。”
關卓凡微微笑道:“筠仙,你說的我都臉紅了。嗯,‘鐵路股’經手銀錢,以千萬兩計,如果有什麼出入,關係甚大,你可得替我盯緊了。”
郭嵩燾一愣,聽關貝勒的口氣,竟隱隱然有對張蔭恆的操守不是完全放心的意思。可是,這個人是他親自選拔的呀。再說,這幾個月,張蔭恆的表現,實在當得起“勤、能”二字,呃,難道這個“廉”字——
一時也想不來那麼多,郭嵩燾鄭重說道:“是,建鐵路的錢,都是國帑,民脂民膏,貝勒爺放心,我會全力留意,斷不容一兩銀子虛耗的。”
關卓凡微微一笑,說道:“我就是白囑咐一句,沒什麼別的意思。”
說完,關卓凡掏出了一個大大的金懷錶,開啟蓋子,看了一眼,說道:“這光景也差不多了,今兒晚上,我還要和閻丹初打擂臺,‘鐵路股’的兩位,今兒我就不見了。筠仙,你替我給張樵野和麥德林帶個話,說改日我單請他們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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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卓凡請閻敬銘吃飯,沒有陪客,席上就他們兩人,但送到閻敬銘府上的,除了帖子,還有關卓凡的大楠竹精製的名刺——這是非常尊重的表示。
補充一句,“閻敬銘府上”,在雞爪衚衕,一個一進的小院子,比倭仁的家,還要寒酸。
兩個人見了面,閻敬銘剛剛跪下,關卓凡便搶上親手扶起,笑道:“丹翁,咱們總算見面了!”
雖然閻敬銘這個戶部尚書,出於關卓凡的力保,但關卓凡出京之後,閻敬銘才進的京,因此大半年過去了,直到今天,兩個人才首次真正見面,之前,相互之間只有書信往來。
閻敬銘呵呵一笑,說道:“貝勒爺的風采,我是仰慕已久了。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關卓凡心裡暗笑:你閻丹初原來也會說客氣話?
看著這個瘦小的中年男人,關卓凡心裡頗為感慨。
閻敬銘一張小小的棗核臉,兩隻眼睛一大一小,大的高,小的低,激動起來,大小眼同時上下亂翻,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怖。
這副尊容,很叫閻敬銘吃過些虧。
閻敬銘還是一個舉人的時候,排班“大挑知縣”,剛要報上履歷,主挑的親王便大喝一聲:“閻敬銘出去!”原來,“大挑知縣”,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