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泰哲和秦若嵐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匯間便已明瞭——原來剛才他們談話的時候,被黃萱在外面偷聽了去。
“你管好家中事務便是,瞎摻和些什麼?叫你出去,沒聽到?”賀峰一臉厭煩,瞥了黃萱一眼之後,便轉頭不再看她,擺出一副不打算再與她說話的模樣。
黃萱自己討了個沒趣,心想,反正賀峰也沒說不讓泰川去,乾脆明天直接帶著泰川去新店,怎麼著新店多個人幫忙,也是好的。暗自決定之後,她便也不再多做糾纏,悻悻然轉身離開了。
賀峰向立於面前的賀泰哲和秦若嵐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去,自己則緩緩靠向椅背,重又閉上了眼睛。
開業酒會之後,漸入了深秋,面上看去,日子依舊是波瀾不驚地過著,但實則很多事皆發生了改變。
首先是賀泰川,在黃萱的慫恿幫助下,他時常跑到新鋪子裡去,頤指氣使地指揮一些事情。對此,賀泰哲一般是放任不管的態度。下人們也不覺得奇怪,反正這位哲少爺對鋪子之事壓根就沒用過心,好似只要賀泰川虎視眈眈,他隨時可以拱手相讓,逍遙自在而去。
賀峰也在一直忙碌,聽說是在應酬司馬興與自北平前來的顧長林。他一邊要藉機拉攏顧長林,開拓自己的事業,另一方面,又要和司馬興虛與委蛇,小心地明爭暗鬥,想必也牽扯了精力,每日回來都累得不再管其他事。
就連賀凝羽也變得神出鬼沒起來,她總找出各種各樣的藉口待在學校,而各懷心事的眾人,也無人再去細加註意這不受重視的小姐。唯有秦若嵐心裡明白,賀凝羽恐怕是為了紀懷宇。少女心事,便如秋葉一般,飄零得難以琢磨。
再想到賀凝羽對紀懷宇的情意,秦若嵐發覺心中竟沒了之前的苦澀。許是因為自己和紀懷宇說清楚之後,真的放下了這段感情。但秦若嵐亦清楚,這與她和賀泰哲之間的改變,脫不了關係。
那日自素姨的雜貨店回來之後,賀泰哲雖什麼都沒說,可秦若嵐卻能體會出,在他浪蕩的表現下,其實隱藏著很深的心事。賀泰哲不說,秦若嵐也不問,兩人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平和相處,但瞭解使得兩顆心貼近了距離。
這日秦若嵐趁著賀泰哲出門去了鋪子,忍不住將他送給她的手爐自櫃子中取了出來。以手細細撫摸著光滑的銅壁,眼前浮現出素姨店中牆上的那幅畫,心便不由得溫熱起來。秦若嵐一向畏寒,不知今冬,是否會有些不同?
身後傳來開門聲,秦若嵐以為是靈兒,便沒有在意,誰知一道帶著戲謔的溫柔聲調憑空響起,“這才幾月?用上手爐未免太早了些。”
秦若嵐心下一驚,彷彿偷吃糖被逮到的孩子。她慌忙將手爐塞回櫃子裡,轉身面對賀泰哲,嘴上還是淡淡道:“你既送給了我,何時用,怎樣用,就該歸我支配,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好,好,我不過問,算我多嘴。”賀泰哲雙手一攤,但那含笑望著秦若嵐,像是洞穿一切的眼神,還是令秦若嵐微窘,她旋即質問道:“你不是做事去了?怎麼又回來了?”
“出門才發現今日有些冷,回來換件厚實些的衣服。”
秦若嵐望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向衣櫃,從裡面取出錦緞面的夾襖,為賀泰哲穿到了身上,“快入冬了,自己多注意點。”
賀泰哲嗅著她的髮香,忽而有了種安定感,好像就這般過一輩子也未嘗不可。拋棄萬貫家財、身份地位,就只一間屋、一雙人。
“你這樣還真有些妻子的模樣。”賀泰哲半真半假道。
秦若嵐已為他繫上最後一個釦子,聞言輕哼了一聲,“別淨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做事要用心些。”
說罷,她推搡著想要賴著不走的賀泰哲,將他送出了門。倚靠著門,望著庭前風捲落葉、花落無聲,真如賀泰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