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大戰讓整座芮城都變得人心惶惶,原本車水馬龍的主街上,此時也很難再恢復到以往那人潮人海的繁榮景象裡。
遊走在各種氣味混雜的街道上,不論是百姓還是士兵,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或是惴惴,或是茫然……滄瀾軍團圍城已有半月,每每那震耳欲聾的戰鼓從遠空傳來,芮城的人們都像是驚弓之鳥,亡命奔逃於地窖高簷之下,生怕一個不慎就會慘死在那遮天蓋地的流矢爆彈之下,沒辦法,這樣的先例已然數不勝數了。
特別是最近,城內傳開了一些不好的流言……
“聽說了麼,滄瀾王能這麼快從蒼山洱海打到芮城,那是因為仙聖早已將幽南數十城全部贈送給他了……”
“不可能吧……滄瀾王和仙聖可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咋可能這麼大方就讓出幽南數十城呢?”
“呵呵……滄瀾軍團拿下蒼山洱海花費了五年多的功夫,之後才幾個月的時間,他們便能兵臨芮城,自己想一想吧……”
“可是,仙聖為何要讓出幽南數十城給柳塵啊?”
“俺聽守城的官兵們說,因為西北二線戰事吃緊,東陸聯軍人太多了……為了能守住西域,仙聖不得不放棄了幽州……”
“不會啊,我還看到裁判所的高手和裁決衛的幾營勇士都待在芮城大營呢……”
“呵呵……就憑那幾個蝦兵蟹將?你可知滄瀾軍團帶甲兩百餘萬,高手猛將更是層出不窮……”
“哎……那該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交頭接耳的聲音壓得很低,此時此刻,在芮城的大街小巷裡,氣氛如出一轍的驚慌不已,“前車之鑑,後事之師……宛城和康城的不同下場就擺在咱們面前,滄瀾王早就說了,順昌逆亡……咱們啦,怕是隻能等著自己的人頭給堆成京觀了吧……”
“不是還有張家麼?”
“張家……前幾日有人看到,張家的女眷和天驕都被好多高手保護著連夜送去樓蘭了……”
……
流言蜚語就如同舊病臥榻上的飛蝨,剪不斷,理還亂,越傳越沒邊……才幾天的功夫,芮城上下都已被各種不甚樂觀的小道訊息給填滿了。
西城,張氏別院內。
形容愈發沉穩的聞人昊端坐上首,一邊細細品茗,一邊皺眉苦思著。在他身前,身材高大的張家家主張琛正滿臉陰翳,雙目噴火般環視著堂屋內沉默不語的人們。
“一群廢物,花了這麼多天,耗費了這麼多精力,區區幾個敵軍密探都揪不出來……老夫養你們何用?”
“王爺,還請息怒啊,保重身體才是當務之急!”最後,還是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一箇中年書生硬著頭皮苦笑著開口了,沒辦法,張琛現在這幅模樣,當真是像極了魚太玄給他的封號“滇王”,癲了癲了,無藥可救。
那一天,芮城下起了一場糞雨,那一天,滄瀾王和張琛的對話傳到了每一個芮城軍民的耳中,那一天,張琛含怒歸家,卻不想等待他的只是自家兒媳羞憤之下懸樑自盡的訊息……如此,黃泥巴爛褲襠,不是翔,也是翔!
“息怒?”張琛滿眼血絲,模樣說不出的憔悴狠厲,死死盯著那面容發苦的中年書生看了好久,他才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道:“你讓老夫如何息怒?柳塵那小雜種的探子都把芮城攪成一鍋粥了,到現在你們連毛都沒抓到一根……再這樣下去,老夫的一世英名將在此毀於一旦了!”
“你這老扒灰早就沒有英名了!”張琛的歇斯底里直讓屋內的氣氛更加凝重,每個人都低下了頭,心中各種腹誹不已。
見得眾人又是這般形容,張琛一陣氣結,好半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眼角的魚尾紋也隨之盪漾得仿若秋波,那張原本還算端正的臉,彷彿也在這一瞬間就老了數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