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呆愣愣地癱坐在地上,像是從沒有認識過宜修一樣看著她,“怪不得你能成為雍親王福晉。”
宜修只是回了一個微笑,“總不能指望男人的良心活著吧!”
瓜爾佳氏細細地品味這句話,發現果真如此,是自己看不透四阿哥的真面目,所以處處被動,一錯再錯。
可明明,家中阿瑪與額孃的相處不是這樣的,雖然阿瑪也有妾室,但他敬重額娘,也不曾對額娘起過什麼利用的心思。
“都說這皇家最講究禮儀和規矩,可怎麼連枕邊人都當做敵人一樣防備著?”瓜爾佳氏忍不住發問。
宜修被這話問了個措不及防,她沉思片刻,輕輕地回答,“這皇家本來就是最不講規矩的地方,只是底下的人不知道上面過得是什麼樣兒的生活,才覺得規矩森嚴,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殊不知,這皇家的富貴都帶著毒,接觸得越多中毒越深,只要沒爬到最頂端解了毒,最後不都是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瓜爾佳氏似懂非懂地點頭,開始安排自己的身後事,“我是活不成了,也沒打算像齊氏那樣受盡年氏的侮辱,若你不嫌棄,請幫我收斂屍骨。不需要厚葬,能有一口薄棺,給我家裡人留個祭祀的地址就行。
至於,你所求的,我知道的不多,只能給阿瑪去信一封,讓阿瑪幫你聯絡。能不能成,還是個未知數。”
瓜爾佳氏一件件數著,便拿出紙張筆墨,給家裡人寫信。她現在信中利落地交代了自己做的錯事和宜修的條件,本想就這樣結束。
可實在捨不得停筆,瓜爾佳氏還是繼續寫道,望阿瑪額娘、哥哥嫂嫂保重身體,多教導侄子侄女明白事理,聽聞侄女已經九歲了,再過幾年便到了說親的年紀,且看若薇堂姐與我,便知皇家實在不是個好去處,望家中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
寫到此處,瓜爾佳氏已經止不住眼淚滴滴掉落在信紙上,她模糊著淚眼,顫抖著寫完,‘不孝女萱彤信中叩首三拜’,又在信封上寫下了阿瑪親啟四個字,便停了筆。
瓜爾佳氏哽咽地將信和腰間的玉佩遞給了宜修,“這玉佩是我從小不離身的,你派人將信和玉佩送到王府對面,早上擺攤的石記燒餅,自然就能跟阿瑪取得聯絡。”
瓜爾佳大人從來不高估四阿哥的道德底線,所以除了府內四阿哥知道的那些人手外,瓜爾佳大人還特地在外面設了這麼個不起眼的聯絡點,以防瓜爾佳氏有什麼要事沒有途徑告知家裡。
只是誰都沒想到這個對接訊息的地方,第一次啟用便是生離死別。
瓜爾佳氏思索著,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門外的李金桂,我走後,還麻煩你督促下面的人,記得按時來送飯。”
怕說服不了宜修,瓜爾佳氏補充道,“李金桂也是個命苦的人,她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你就給她口飯吃,也好過做個餓死鬼。”到這裡,瓜爾佳氏自己都好笑,沒幾年好活的李金桂還活著,可自己卻要死了。
宜修有些驚奇,“我倒不知道你竟然還是個好心人。”在宜修的印象中,瓜爾佳氏應該是一個自己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一起走的人,沒想到瓜爾佳氏竟然還能考慮到李金桂的死活。
瓜爾佳氏只是自嘲一笑,“我只是捨不得。”不是捨不得李金桂,是捨不得窗外的石榴樹,捨不得...死。
瓜爾佳氏剛來去錦軒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一粒種子,降落的地方沒有陽光,又沒有人經營,也一直是枝幹瘦弱、葉子枯黃的樣子。
瓜爾佳氏那時候看到路過的狗都要踢一腳,何況一顆看起來勃勃生機的幼苗呢?她甚至要來了熱水,日日澆在樹苗上,可第二天,推開窗一看,樹苗還活著。
日子久了,瓜爾佳氏也沒了澆水的興致,任憑樹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