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眨眼就十歲了,舅舅足足有八年沒有見到你,如今都快長成大姑娘了,眉兒九泉之下有知,必定深感欣慰。”魏大舅雙目含淚,似喜似悲,想握睡蓮的手,卻又覺得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因此手懸在半空,又瑟縮了回去。
母親魏氏叫做魏如眉,舅舅情急之下叫出了的眉兒,是母親的乳名吧,看來母親還未出閣時,這位舅舅和妹妹的關係很是親近。
睡蓮心念一動,舅舅在這個時刻提九泉之下的母親,祖母會不會生氣呢?眼角餘光瞥向正座上的
顏老太太,見顏老太太臉色並無變化,睡蓮也不敢由此放鬆——祖母心機似海,很少喜形於色……。
正思忖時,大舅母一把將睡蓮擁在懷裡,兩隻肉肉的手掌磨蹭著睡蓮水噹噹的臉蛋,紅著眼說:“瞧瞧我這外甥女,這模樣兒、這通身的氣派,和我那小姑豈不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可惜小姑早早的去了——。”
和魏大舅清瘦的身材截然不同:大舅母是個中等身材的胖婦人!
其體型大概是雙倍的唐朝禍水貴妃楊玉環,臉上的白肉撐著起了面板,所以光滑如鏡,一絲皺紋也無。
每當大舅母說話時,臉上的肉就一顫一顫的,像是睡蓮夏天時愛吃的涼粉。
一雙精明的單鳳眼幾乎要淹沒在白肉裡,眉毛畫的極粗極濃,嘴唇上的口脂也塗得極豔極小。
所以乍看上去,這位大舅母臉上好像只有一對眉毛,一張櫻桃小口。
睡蓮琢磨著自己看到的唐朝仕女圖就是這個造型:短粗眉、櫻桃口、下巴好幾層,臉頰就像發麵饅頭。
——不過,此時睡蓮最想說:您老能放手麼?您老超過G罩杯的大胸擠著我的臉了,人家呼吸苦難啊喂……!
“胡說些什麼呢,今天是外甥女的好日子,提著傷心事作甚麼。”魏大舅嗔怪道。
大舅母臉上的肥肉一抖,到底是放開了睡蓮,道:“我那裡說錯了?是外甥女模樣不好?還是她長得不像小姑?”
魏大舅嘴拙,不知該如何反駁,臉都氣白了。
睡蓮暗急:這個時候提生母,祖母恐怕不高興。
顏老太太不動聲色,不辨喜怒。
大舅母猶自不覺似的,接著問睡蓮:“外甥女,你母親生前可疼你了,真真捧在手心怕捏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你出生後,她還親自奶過你呢。”
“那個時候啊,連你的襁褓面料都是緙絲料子縫的!若不是怕緙絲料子磨傷嬰兒的嫩面板,她恨不得連尿布都用緙絲!說起來,你的表哥也就是逢年過節過生日才能得一件緙絲料子的衣服呢。”
“嫁妝裡最名貴的一塊沉香木料,你母親居然用它做了一個搖籃,那搖籃周圍還包著裹著棉花的棉布,就怕你磕著碰著了,唉,我活了這個年紀,就沒見這麼疼孩子的。外甥女真是有福氣。”
大舅母似乎有些不吐不快,完全無視魏大舅眼裡的警告和廳內越來越冷下來的氣氛,她見睡蓮毫無反應,並沒有接著話茬的意思,乾脆用肉墩墩的手拍著睡蓮的小手,問道:
“外甥女怎麼不說話?莫非小姑走的早,你已經忘記她了?”
此話一出,魏大舅一手將大舅母拉開,低吼道:“雲娘!”
這是什麼意思?大舅母是在指責自己不孝,忘記母親生恩養恩了麼?!
睡蓮涵養功夫再好,此時也搵怒了!這個大舅母口口聲聲說母親如何愛她,卻從始至終有股酸氣,說什麼緙絲料子沉香木搖籃,這是在說母親不會當家,一味溺愛女兒,絲毫不照顧孃家是吧!
你兒子平日裡穿不上緙絲料子,難道是我母親的錯?
笑話!可笑之極!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忘本?
當年我半死不活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