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燾再也難以忍耐地抱住林飛,緊緊的、緊緊的,任由眼淚溼濡她的肩頭,咬著她的衣服支吾不清地哀求:“你回來好不好,請你回來吧。你要怎樣都可以,你說什麼我都聽。哪怕你是回來和我鬥智、鬥氣……”
他說不下去了,被也許林飛一輩子也不能恢復記憶的恐懼攫獲。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帶著一點迷糊和包容在頭頂響起——
“我不會鬥智,也不會鬥氣。但是我會鬥草哦。佛狸,不要哭,我們來鬥草吧。”
他猛地抬起頭,卻撞入女子笑成月芽的大眼。她笑盈盈地看著他,手裡拿著一株野草,“哪!我記住了哦。你叫佛狸對不對?男生還哭,真是羞羞臉哦。”
“對,我叫佛狸。”他期待又不安地看著她,“再叫我一次。”
“佛狸。”林飛回應得清清脆脆。
“好的、好的。”他忙不迭地擦乾臉上的淚水,“我們來玩鬥草。”他手忙腳亂地拾撿著園中的草木,又是開心又是酸楚。“我一定會讓你恢復到從前的……一定會的。”他拔著草,保證般地說著。
第10章(2)
不遠的幾叢竹葉下,有人苦笑搖頭,“若讓那些將軍大臣看到他們一統北方的賢主,陪個白痴玩鬥草,一定眼睛也會瞪脫窗吧。”
站在他身側的女人狠瞪他一眼,“那你為什麼不快點帶走那個白痴!這樣下去,拓拔燾怎麼可能會愛上我啊。你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寇謙之慢條斯理地看了一眼凶神惡煞的當朝皇后,慢吞吞地說道:“他現在只是被叫一聲名字,就高興成這樣。但是他擁有的時候卻又不懂得珍惜,人們為何總是不斷犯下這樣的錯呢。儘管當事人始終覺得以他們的立場來說,他們根本沒有做錯什麼。卻不明白,在情這一字的面前,原本就並無是是非非,你要去傷害愛你的人,本身就已是最大的過錯了……”
“聽不懂你在嘰嘰咕咕些什麼。”前涼國公主今北魏皇后,大怒著拂袖而去。
而寇謙之好脾氣地望著心儀的背影嚥了口口水,又摸了摸鼻子,這才慢慢地步出,“我說陛下啊。”他撩起道袍,伸出小指優雅地撣落幾片肩上的秋葉,“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古老而又先進的失憶症治療法——‘昨日重現’呢?”
金色的麥田就在視野所及的地平線。
然而牽著女子的手一連走了很久,還是觸不到秋日薄藍的天空下,那伸手便可接觸般的豐饒濃重的顏色。
不知道是不是在中途走上了岔道,眼前的路變得越發細窄。他留下馬匹,牢牢地握緊她的手,提醒她注意腳下的小石塊,一面小心翼翼地開道。
近一年來,他帶著林飛去了很多地方。沒有人會相信,如今這個風塵僕僕一身藍色勁裝的男人就是一統華北最傑出也最年輕的王者。
就像寇謙之所說,有些事情可以等待,然而另外一些事,一旦錯過了時機,就永遠失去了彌補的機會。
他帶著林飛去柔然,指給她看當年自己失足掉落的洞穴。甚至還不辭辛苦地用繩子綁住腰把自己放進去,學著那一晚的樣子喊話給她聽。在四面都漆黑,只有月光從上方灑落的夜晚,他不知道被留在上面的林飛到底是一種怎樣的表情。她是會多少想起一些呢,還是依然眨著茫然的大眼,懵懵懂懂地咬著手指?只是這樣想著,眼淚就覺得辛酸地要淌下來了。明明他從來都是個不哭的人,卻總會被她、被這個叫做林飛的女人觸到最最脆弱的部分……
然後就像當年那個夜晚一樣,小小的腦袋慢慢出現在上方,往下望著,映著一天清澈的月色,泉水般的聲音溫潤著他乾枯太久太久的心。
“佛狸?”
雖然只是這樣怯怯的細小呼喚,或許只是她終於在兩個人的相處中重新記住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