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什”帶到馬爾丹去,他舅々的先導隊就在那裡駐紮著。很清楚,要是費羅茲普爾和錫爾科特的團隊也發生了起義,那麼英國人還能在哪一個軍營重鎮找到生存的希望呢?即便還有活著的(看來不可能),他們不久也都會死去:最後,只剩下一個“叭叭艾什”,他現在叫艾什奧克,是她的兒子。
對人介紹起他時,西塔就說是“我的兒子”,再也不說別的,艾什默然地接受下這種關係。不到一個星期,就忘卻了原本是做遊戲那回事,再也記不起除了喊她“媽々”以外還用過什麼其他稱謂。
再朝北走,他們來到薩瓦利克山重嶺疊嶂的邊緣,有關起義和動盪的謠傳ri漸稀少,話題離不開莊稼、收成和當地的問題,議論的盡是鄉間小村裡左鄰右舍的雜事,他們的視野都超不過自己的田地。六月天的酷熱隨著西南季風橫掃印度枯涸的平原而告結束,隨之而來的是猛烈的瓢潑大雨,田野成了沼澤,—個々溝壑和峽谷成了河流,迫使他們把每ri的行程減到最低限度。已經沒有可能再在戶外露宿,只好去尋找避身的地方——但要花錢才成。
西塔捨不得花錢,因為這筆錢是一種神聖的囑託,不可輕易地開銷。它屬於“叭叭艾什”,應當一直給他儲存到長大chéngrén。再說,露出過於富足的樣子,那也是很危險的,將要招致襲擊和搶jie,因此花錢的時候只能使用面值最小的硬幣,還要伴以刻薄的討價還價。為了給艾什擋雨,她買了一碼鄉間織作的“毯氆”(毛呢;印地語puttoo的音義訛譯,與xizàng的粗毛料氆氌相以——譯註)可她心裡清楚,艾什並不歡迎這種保護,更習慣光著腦袋打赤足走路。艾什的祖母出生在蘇格蘭的西海岸,是阿蓋爾(英國過去的一個縣,1973年取消——譯註)地區的婦女,她的血液大概還在艾什的血管裡流著,使得艾什產生了一種特殊樂趣,喜歡讓雨水流在臉上,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也可能只像一般孩子一樣,就是喜好濺水踩泥而已。
由於是在雨季裡不斷地露天跋涉,他身上的顏料差不多已被沖刷乾淨,又恢復了希拉里和阿克巴?汗所熟悉的膚sè。西塔早已觀察到,但沒有再重新塗染,因為,他們這陣子已然接近喜馬拉雅山下的丘陵地帶,此地山民的膚sè要比南方人淺淡(許多人的眼睛呈藍sè、灰sè或淺褐sè,顏sè都不太深;頭髮有紅的、棕的和黑的),她的兒子艾什奧克不會引起非議了,與沿途村莊上與他一道玩耍的微白的印度兒童比較起來,他甚至還要黝黑一些。她漸々不再為他的安全擔憂,永遠不再需要提心吊膽地擔心他由於貿然提到“叭叭艾什”和往ri的事情而暴露自己,因為,他看上去已經把這一切忘卻。
正文 第三章 落腳土邦(2)
然而,艾什並未忘記往事:他只是不願回想和談論它們而已。從多方面講,他是個早熟的兒童,因為,在東方,孩子們都成熟得很早,當他們的西方兄妹仍習讀著小學課程的時候,他們就被看作了成年男女。大家一向把艾什當作同輩人對待,誰也沒有把他禁錮在幼稚園似的環境裡。自從能夠爬行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跟著父親的露營隊奔跑,出生後短々幾年一直生話在大人當中,大人們都毫不例外地像待成年人那樣待他——因為愛他,全對他格外優厚。要不是希拉里和阿克巴?汗,說不定他真被寵壞了呢。儘管他們倆的方法有所不同,卻都在絞盡腦汁防備他成為一個嬌生慣養的臭娃子:希拉里最討厭哭々鬧々,要把兒子從小培養成有理xing的人;阿克巴?汗則期望這孩子當上率領兵馬的指揮官,有朝一ri變成士兵們願意至死追隨的人,而這一切決不是溺愛和過分嬌撫的童年可以產生的。
唯一用孩子的語言與他談話和唱給他兒歌聽的人是西塔,因為阿克巴?汗很早就要他記住:他是個男子漢,決不能讓自己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