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三你閉嘴!”容軒拍案怒道。
殷十三完全不懼怕容軒的震怒:“你以為公子的右眼是如何變藍的?公子出生起就瞳眸異色,黎妃娘娘怕他因此遭人詬病才用月見國的秘術替他掩蓋,若非動情,黎妃娘娘的秘術何至於就這樣失效了?哼……容軒,公子把你護得這樣好,他為了你拋卻了他一直以來最珍視的天下,可你呢?你都做了什麼?!”
城北的那間客棧還是六年前那個樣子,當年容軒和無涯留宿時經營的那對老夫妻,如今只剩下掌櫃的一人,老闆娘已經不知去了哪裡。意外的是掌櫃竟然認出了容軒,還同他寒暄了幾句,彷彿老友重逢一般。
“公子當年來的時候,我娘子還以為公子您是位姑娘,漂亮得像畫兒裡的人,因而後來有人說起誰誰誰家的姑娘漂亮得時候,娘子總愛和人插上一句,她見過個紫衫的姑娘,當真是花容月貌。”
“掌櫃的言笑了。”
老掌櫃一邊沏茶一邊道:“我記得當年您身邊還跟著位霜衣的公子,如今怎麼不見他?”
容軒默默,老掌櫃也覺察到容軒的尷尬,於是把話鋒一轉抹開了去。
“掌櫃的,在下想同您打探個人。”
“公子請說。”
“聽說半年前,城外的天澤山腳住了位獨居的公子?”
老掌櫃頓了頓道:“公子認識他?”
容軒輕笑了一聲,怕被他看出心底的尷尬:“算是舊識。”
“那位病公子啊,從前還以為他是哪家大戶的公子來此處養病的,但看他似乎無人照料的樣子,這麼長時間來,只有位黑衣黑髮面容陰冷的公子偶爾會來看他,”老掌櫃想了想道,“好像還是盲了雙眼的,聽說,他從前還是朝中的將軍,是被臨帝陛下被貶到此處的,當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山腳的木屋不至於簡陋,但也極為樸素,看起來和普通農家並無分別,只是冷清得沒有人氣兒。容軒在木屋外留了許久,直到夜□□臨,木屋中也無人燃起燈火,卻依稀能聽到屋中有人移動的聲音。
天澤山巍峨高大,山頂繚繞的雲霧把天澤山裝點得有如仙境。屋外月色如洗,萬物看起來都是朦朧的銀灰色,靜和柔美。
容軒走近屋子,幾經猶豫還是推開了虛掩的木門。雲開月明,屋子中的擺設也能看清了幾分,一簞一瓢,清貧至極。木質的桌案邊,正靜靜地坐著一人,似乎與這簡陋的格局格格不入,霜白的衣衫,輕綰的長髮,面若玉雕,目光絕塵,彷彿謫仙。
“十三?”無涯輕聲道。
容軒沒有回答,一步一緩輕輕走到他身邊。
“你不是十三,你是誰。”
或許獨自一人的夜裡,也常會有不速之客前來叨擾,無涯似乎已經習慣了,因而問得也不緊不慢。
容軒就站在他眼前,他卻沒有看他。
他依舊眉目如畫,只是眼中不再含霜。
容軒不答,他也不再問。只將頭轉向容軒來的方向,垂著眼睛,好像在看著地上被月光濺起的清冷。
容軒蹲下身子仰頭看他,看他微微蹙起劍眉,又一點一點緩和下來,有些疑惑,有些欣喜,有些不敢相信。
他看得見他一雙墨黑的眼睛,右眼微微開始泛藍。
“是你。”
他輕笑道,盲著的雙眼似乎染上了些許神采。
他有些無措地伸出手來摸索著,容軒無言地伸出手來將他牽住,輕輕地合在臉邊。
他憑著手的觸感,想象著容軒在的方向,異色的瞳眸對上容軒,恍如隔世般久久凝視。
靜默如此,任何言語都成了矯飾。
月色下一紅一白,成全了誰情纏一世的私心。
執子之手,心安如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