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道主呼吸一窒,隔著歲月看到了幼年時的阿肆,她拉著他的袖擺,笑吟吟地喊著:「大師兄。」
變成小兔子的阿肆,她軟軟地蹭著他的掌心要喝月桂清釀,不給喝就不睡覺。
他被冰封在冰山裡時,隔著那樣厚厚冰層時見到了一抹剪影,沉睡百年時縈繞在鼻尖的那一股藥香。
那些黯淡無光的回憶和歲月猶如呼嘯的北風一般,衝破完美無瑕的皓月之道壁壘,在他眼前如煙花般炸開,炸的他臉色蒼白,心尖發顫。
天底下最無情的丹藥也有藥效失去的那一日,最完美的道術壁壘也有破損的那一日,月璃站在大雪中,圓滿的皓月道術突然殘缺了一塊,生出世間最堅韌的情絲來。
他突然低低一笑,滿心歡喜釋然,阿肆就是他心口的一道傷,是他皓月之道的缺口,是他冰冷歲月裡唯一想抓到的那道光啊。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修煉的是何種道,只要看到她,情絲便生根發芽,開始長成參天大樹。
他和阿肆不會是風起時和鹿菱。
「雪好像越來越大了。」姜娰握著手裡熱氣騰騰的茶杯,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那年行宮的大雪,厚的也能埋人,只是心境如今大不同,當年是絕望和冰冷,如今是素淨和淡然。
她如今都快記不清顧祈州的臉,與巫邪一戰之後,她察覺到自己前世的命格被迷霧籠罩,像是被徹底地抹去,而曾經篡改她命格的修士也悄無聲息地死在了荒野的野桃花下。
巫邪一死,作為他曾經宿體的顧祈州便也結束了不生不死的詛咒,屍體被禿鷲吞食乾淨,他是凡塵界修的道,死後也算是將一切還於那個世界。
姜娰只居高臨下地遠遠看了一眼,看著禿鷲吞噬掉他的血肉,看到滿樹的野桃花落下,無動於衷,世間欠下的所有債都是要還的。
「雪景甚美,九洲可沒有這樣的美景,難怪你們心心念念青霧山。」姑射喝了一口下界的茶,覺得似乎是雪水所炮製,十分的清雅。她抬眼便見那人站在街角的屋簷下,撐著的油紙傘落滿積雪,原來清冷的皓月道主也會如凡塵界的少年郎一般,在風雪裡等人,會讓人講他們初見的故事來挽回芳心。
姜娰彎眼一笑,只見臺上李長喜收起道術,講完了話本子,扯了扯姑射的袖子,說道:「我們走吧,帶你去別處看看。」
姑射驚訝,她不與李長喜敘舊?也是,換了是她,只要故友安好,便足夠,人生路終是一人走,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若與他敘舊,定然就走不了了。日後再敘。」姜娰帶著她瞬間消失在茶館內,身後的小麒麟獸也「嗖」的一聲破空跟來,只餘下兩杯尚冒著熱氣的清茶。
從青州府出來,便是西山,昔年的鬼哭之地早就被大雪覆蓋,陰氣消散,只餘下濃鬱的靈氣和滿山蔥蘢的雪松。
西山之後就是碧水府,姑射看著手上的話本子,興致勃勃地翻到了碧水府的觀魚臺,等看到那滿海都是吃人的異變文鰩魚,生出了滿身冷汗,這話本子是雲夢十八洲最是暢銷的傳奇話本。
她一眼便看出這些都是姜娰所經歷過的,那時她尚且五歲,不能修行,若非身邊跟著的都是上界下來的天之驕子,只怕早就被上古兇獸一口吞進了肚子裡。
碧水府之後便是出海,抵達北方的州府,再然後是天帝城邑的不歸山。一路走來,姑射內心隱隱吃驚,一個小小下界便有這般多的奇遇和兇獸,莫怪當年天測儀指出諸神遺蹟的鑰匙會出現在雲夢十八洲。
也不知道是諸神遺蹟的鑰匙造就了雲夢十八洲,還是姜娰的出現引發了後來的一連串事件。
莫怪他們師兄妹的感情情比金堅。
姑射看了一眼始終跟在身後的月璃,自從青州府出來之後,這兩人便一前一後地遊山玩水,有時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