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他,該斬斷最後的情絲,成為皓月的化身,只是每每要落刀下來,眼前便浮現甦醒時看到的姜娰,她站在木質窗前,隔著斑駁的光影,笑盈盈地看著他,只一眼,那一刀便遲遲落不下來。
月璃淡金色瞳孔幽深如墨,衣袖凌冽如刀,一言不發地出門去。
「月璃,你去何處?怎麼都走了,等蘭瑨他們來了我怎麼說?」赫連縝急急嚷道,早知道剛才就不傳訊了,這一下整個九洲仙門都知道他醒了,火急火燎地往煙雨城趕,結果他們倒好,一個個跑了?
跑了!他怎麼交代啊!
赫連縝氣鼓鼓地追上來,就見前方的月璃猛然停下腳步,然後一頭撞了上去。
「哥,你停下來能不能提前預警?」天,赫連縝險些懷疑自己撞到了鋼板上。
月璃神色未明,靜靜地看著院門外的長巷子裡。
這棟院落坐落在煙雨城九曲十八轉的古城區,家家戶戶都有極長的巷子,傍晚時分才下了一場雨,青石板還濕漉漉的,巷子裡皆是被雨水打落的杏黃,姜娰坐在巷尾看著牆上的一株杏花樹發著呆,杏花慢慢悠悠地落下來,落在裙擺上,青絲上,落了一地。
小麒麟獸在樹下活潑地撲著落花,見月璃出來,瞬間兇巴巴地一巴掌將小落花拍在地上,哼,壞蛋。
月璃無奈,一百年,這小獸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真是被小師妹寵壞了。他走過去,站在杏花樹下,看著坐在地上的姜娰,內心微微柔軟,伸手說道:「走,回家。」
姜娰指尖微顫,沒有家了,她出來時是準備去東籬山接了小畫筆,一起雲遊九洲的,然後去凡塵界,去鏡花界,若是諸界的千山萬水都走遍了,那就走進黑暗星雲深處,去往更遠的地方,所以她抱走了自己的靈獸,只是還未走到城門口便折返。
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的,逃避只會讓傷口越來越深,經年累月之後,在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會全盤崩塌,撕心裂肺地疼起來。
她不逃避了,就算分手也要體體面面地分手。乾脆就謊稱年少無知不懂情愛吧,於她於大師兄都好。
「我剛去西鋪買酒去了。」姜娰碰到自己的儲物臂環,取出一地的陳年女兒紅,說道,「這是一個飛升上界的散修釀造的,他家以前世代釀酒,釀出來的女兒紅十分的獨特,九洲沒有的味道。」
「嗯。」月璃看著那古樸的酒罈子,怕是剛從土裡挖出來的,還帶著泥土的味道,只是酒香十分的濃烈,「蘭瑨不久前給赫連縝傳訊,應該等會就要到了。晚上正好開幾罈子。」
他其實並不愛吃酒,就算是釀造的月桂清釀也並不醉人,只是赫連縝、重華他們卻十分的愛酒,頗有醉酒詩年華的味道,每每有事就鬧著要吃酒。
姜娰點頭,見他伸手想拉她,不自覺地抱起一罈子酒,不動聲色地避開。
月璃微楞,內心空落落的,久久沒有收回手。
姜娰緊緊抱著懷裡的陳年女兒紅,將諸多情緒壓下去,抬頭微微一笑,說道:「大師兄,百年前的事情我剛才已然想過了,那時候我還年少……」
「之前我沉睡太久,如今已然想起來了,百年前我應諾你的,依舊作數。」月璃脫口而出,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聲音微啞,「等我回月府,我們就結為道侶吧。」
月璃說完,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她的回應。
蹲在牆角偷聽的赫連縝險些驚嚇地咬住了自己的拳頭,又嗚嗚嗚地想哭,狗月璃,還有的救!
赫連縝見姑射探頭要看,連忙將她扯住,以免她出去壞事!
姑射無語,反手就是一個眼神威壓,將他定在原地,挑眉微冷一笑,這就是不好好修行的下場!
赫連縝:「……」
「結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