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不知該如何回答,嘴唇麻痛得不像是自己的。
「我沒有。」她終於擠出幾個字。
方才的感覺就像是她站在懸崖邊上,望著上頭搖搖欲墜的獨木橋張望。她很清楚自己必須要跨過這道坎,只是尚在猶疑之間,聞致已不顧一切大步將她拽上了上去,帶著她踩上那根隨時可能掉下去的獨木。她沒有做好準備,害怕跌倒,害怕懸崖那邊仍然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一時渾渾噩噩,思緒複雜,讓聞致掃興了。
「是因為那個姓章的?」聞致不知從何得出了這個結論並信以為真,神情晦暗,眼尾處有些發紅。
「不是他。」明琬深吸一口氣,想摸摸自己唇上有無流血,卻是不敢,只能澀聲道,「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與任何人無關。」
聞致想了會兒,緩緩抬起手來。
明琬下意識往後貼了貼,聞致一愣,而後皺著眉用指腹擦了擦她唇上沾染的可疑水漬,面色很冷,力道卻很輕。
他啞聲道,彷彿在陳述一個人盡皆知事實:「你不肯放下過去,不肯原諒我。」
沒有從「過去」中走出來的,何止一個明琬?
無所謂原諒不原諒,只是他們一個不相信有愛,一個擔心她會逃跑。破鏡重圓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當那些碎片一片片拾起,努力拼湊修補的時候,難免會被扎得滿手是血。
「抱歉。」她道,有種悵然無力之感。
「你不必道歉。我想要的,今日已是足夠。」在明琬還在思索怎樣和他交心時,聞致已強壓下所有的不甘與失落,後退一步輕聲道,「我說過,不會再逼你。」
這句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定心咒。
「聞致。」明琬喚住他,抿唇片刻,終是道,「我們都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去撥開迷霧,去找回當初的感覺,以及……信任彼此。
春分後連著幾夜小雨,枝頭的柔嫩舒展,已有初桃綻放,浸在暗青色的煙雨中,粉嫩嫩招人憐愛。
下雨天病人不多,明琬提前回了府,從府門至廳中短短數丈遠的距離,裙裾下擺已是濕了一片。
廊下,小花正在給小含玉做竹哨子玩兒,拿著小刀東挫挫西戳戳。明琬很是好奇,是否所有的男子都愛做這些小玩意兒?章似白如此,小花也是如此。
但聞致除外,他永遠是冷漠疏離的,從不見他對任何東西流露出半點著迷,或是喜愛的情緒。
「嫂子,我見聞大人今日下朝時皺著眉,大概是陰雨天腿不舒服了。」小花盡職盡責地匯報聞致的身體狀況。
明琬看了眼屋簷下墜下的雨簾,頷首道:「我知道了。」
自上次在書房中一吻,聞致再未做出什麼逾矩的舉動,明明恢復了之前相處的姿態,可明琬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說不出的古怪。
她並未細想,盯著聞致將那碗黑乎乎的、混著蜈蚣蠍子和毒蛇的湯藥喝下,這才為他敷上散寒的藥膏。
正凝神間,忽然聽見聞致沉穩的聲音傳來,道:「現在不成。」
明琬莫名,抬首問道:「什麼『不成』?」
聞致一頓,從書卷後抬起清冷的雙眼,遲緩道:「你不是說,去賞花?」
哈?我何時說過去賞花?
莫非是哪天夜裡夢話?即便是夢話,聞致如何知曉?
見明琬一臉茫然,聞致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垂眼低沉道:「沒什麼,是我記錯了。」
聞致記憶絕佳,對弈時只需掃一眼,便能記住每顆棋子的位置,「記錯」之事於他身上幾乎不可能發生。
正疑惑著,前院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聲音又大又急,竟然蓋過雨水嘩嘩落地的嘈雜,連書房中都能清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