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岸邊停泊的另一隻畫舫中。
姜令儀望著湖心燃燒的舫船,濕紅的眼睫劇烈顫抖,哽聲道:「殿下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動我的親友嗎?」
李緒手握摺扇,眯著眼欣賞湖心的那場濃煙滾滾的烈火,彷彿在觀摩什麼精妙絕倫的盛宴。他攬著姜令儀的腰,風輕雲淡道:「這可誤會我了,動手的另有其人。」
感受到他的力度,姜令儀渾身一僵,心如死灰道:「那殿下方才出門,是接了誰的密信?即便不是殿下動手,亦是殿下的同黨。」
李緒側首,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姜,我只答應過不再對你的小閨蜜下手,可沒答應會阻止其他人下手。」
「你騙我。」姜令儀濕紅的眼中一片煙雨,像是看待什麼可怕的東西,顫抖道,「我已回到你身邊了,你還騙我?」
「這怎麼能算騙呢?動手的的確不是我。」
「求你了……救救他們吧!」
李緒沉吟片刻,而後溫柔地拂去姜令儀眼角的淚,吻了吻她冰冷無血色的唇道:「傻小姜,別天真了。他們不死,倒黴的就會是我,我怎能去救自己的政敵呢?」
「可你答應過我……」姜令儀攥緊手指,明明是夏日,牙齒卻冷得咯咯打顫,驀地拔高聲線道,「你答應過我,只要我聽話,就會放過他們!」
她素來溫吞善良,說話細聲細語,從未如此疾言厲色過,像是燃燒了自己全部的憤怒和無助。
李緒大概被她嚇到了,一時沒有接過話茬。他伸手想要安撫姜令儀,卻被躲開。
姜令儀緩緩抬手,抱住了自己的頭,痛苦哽咽道:「饒過我吧……」
李緒沉默許久,終是一點一點扳過她抖得如風中秋葉的身子,擁入懷中,於她發頂輕輕一吻,像是在籌劃一件極美好的事情,自顧自溫柔道:「小姜,你做我的王妃,做我未來的皇后,可好?」
……
水不算太冷,但極具壓迫感,給人以窒息的恐慌。
明琬從湖中冒出一個頭來,嗆咳著摸索到聞致的方向,將他的胳膊繞到自己肩上,竟是將自己當做浮木,讓聞致得以藉助她的力量成功鳧水。
「明琬,你瘋了!」聞致濕漉的眼中映著畫舫的火光,恨得幾欲滴血,厲聲喝道,「快上去!立刻!馬上!」
「畫舫那麼高,你讓我……如何上?」聞致的身體太沉了,明琬不斷沒入水中,又不斷掙扎浮起,短短一盞茶時辰便已是氣喘吁吁,肺部嗆得針扎似的生疼。
聞致的聲音喑啞得幾乎聽不見,推開她道:「我自己能行……你放開,去找塊浮木!」
明琬自然不肯放手,也不能放。她很清楚聞致的身體狀況,斷續道:「你腿疾復發,久了會使不上勁兒……」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六年前,可第一次,聞致不願回到當初!他寧可接受如今這個過分沉靜無情的明琬,寧可一輩子愛而不得,也不願再回到藕池中的那個冬夜!
他捨不得。
「少廢話了!若真為我好,就努力鳧水!」明琬咬牙道,「別再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將我圈養或推開……」
聲音戛然而止。
明琬先是感覺到身體一震,像是被人從後面猛擊了一棍,震麻過後,便是劇痛之感爭先恐後地衝上腦中,翻江倒海。
她怔怔地低頭,看到一截帶血的箭矢從肩頭刺出,身體像是抽去全部力氣般下沉。
「明琬!!」沒入水中的一瞬,她只來得及看見聞致赤紅的眼睛和絕望的嘶吼。
醒來時,明琬已躺在了一隻烏篷漁船中。
圓月西斜,畫舫的火光已經遠得只看見一個螢火蟲般大小的紅點。一隻帶血的肩頭叮噹一聲墜在地上,來不及抱怨一聲「疼」,她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