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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頁

說罷復又閉上眼,鼻挺唇薄,抵著她的額頭陷入倦怠的沉睡中。

風雪還在繼續,距離長安城百里之外的荒山之中,蒼木積雪掩映,兀立著一座古樸寧靜的青簷道觀,簷下牌匾隱約可看清「玄真觀」三字。

一名年輕男子捂著傷處踽踽獨行,一步一個血腳印,在黎明前厚雪覆蓋的野徑之上留下一行觸目驚心的紅。他傷得很重很重,口鼻中不斷溢位大口大口地鮮血,上挑的狐狸眼已有些渙散了,卻仍咬牙撐著前行,朝山道盡頭的玄真觀一步一步挪行,彷彿那兒是雲頂仙宮,是他必須朝聖的聖地。

身後的追擊者步伐靠近,道旁的積雪簌簌落下,發出毛骨悚然的窸窣聲。李緒以劍為拐,踉蹌著爬上最後一階石階,靠著門口落滿積雪的石獅,顫巍巍伸手去觸碰那隻生鏽的門環……

然而帶血的手指還未觸碰到道觀門扉,數支羽箭飛來,他撲倒在地,手猶自朝前伸著。

道觀中的青袍女道聽到了動靜,提燈開門一看,頓時被滿目血色驚得說不出話來,端著佛塵道了聲「罪過」,忙轉身回觀中找人幫忙。

「是誰?」虛弱年輕的女聲。

「是個快死的年輕人。」提燈女道的聲音,「你身子還未好,快些躺下,我和師妹去應付便是。」

積雪被染成透紅,李緒卻忽的笑了起來,笑得連背上的箭矢都顫抖起來,鮮血大股大股從他身體中湧出,像是開出一朵妖冶蒼涼的荼蘼。

「找到……你了……」他嗬嗬說道。

眼中的光彩漸漸覆滅,凝成一片枯槁的死寂,但他仍是半睜著眼睛,染血嘴角微微揚起,像是見到了此生最美的光景。

一隊禁軍很快搜尋上來,為首的查探了一番李緒的鼻息,而後揮手道:「將屍首帶回去!陛下說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稍片刻,道觀中的兩名女道取了紗布和藥材匆匆而來,然而再次開門一看,晦暗的雪地中只留下一大片殷紅的血跡,以及被紛亂腳步踐踏成血泥的積雪。

長安城。

「什麼事耽擱這麼久?晚膳涼了可惜,我就讓丁叔他們先吃了。」明琬懶洋洋撐著下頜,讓廚房重新熱了飯菜。

「李緒找到了。」聞致解下斗篷,神色與往常無異,「在玄真觀外。」

明琬一頓,立即坐直身子:「他怎麼會……」

「沒有碰上。」聞致道,「禁軍及時將他的屍首帶回了長安。」

明琬鬆了口氣,伸手撫了撫聞致微蹙的眉頭:「那是他的報應,你終於可以安心了。」

聞致神色果然消融了不少,接過丁管事遞來的熱毛巾擦淨手指,忽而喚道:「阿琬。」

「嗯?」明琬挑眉。他一喚「阿琬」,準沒好事。

「今晚有雪,」聞致說了句不相干的,而後才將帕子疊好擱在桌子上,順勢捉住明琬的手道,「可要飲酒?」

「甚好,甚好!」一旁的丁管事立即附和,交疊著手點頭如搗蒜,意味深長道,「如此良辰雪景,諸事平定,是該小酌兩杯。」

說罷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侍婢奉上酒壺酒盞等物,又使了個眼色,侍從們井然有序地退下。

「丁叔,這些年您倒是將眼神使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啦。」明琬好笑道。

丁叔憨厚一笑,道了聲「夫人謬讚」,而後悄悄掩門退出,將偌大的廳堂留給聞致和明琬夫妻倆。

聞致給明琬斟酒,大概是為了打破沉靜,又或是壓在心中八年之久的心結解開,他難得輕鬆問了句:「若是重來一次,你還會嫁入聞府沖喜麼?」

明琬想了想,輕聲道:「應該不會。」

聞致一向四平八穩的手一顫,酒水沿著杯盞邊沿灑出,洇濕了桌布。

明琬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