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有何好的呢?能與兒臣並肩俯瞰萬裡河山的小姜,已經不在了。」李緒垂下眼,顯出落寞淒涼的神情。但僅是片刻,他很快恢復了溫潤的笑意,「兒臣只是,單純地想要父皇的命而已啊。」
「你……你要弒君弒父?」老皇帝後背的衣裳濕透,瞪著眼道,「朕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殺了朕,你焉有活路?除非殺光天下人,或是天下人殺死你,否則……」
「若論聰明,兒臣不及父皇的萬分之一。」李緒半彎著身子,望著面前垂垂老矣的皇帝意味深長道,「別拖延時辰了,父皇,沒用的。兒臣本想讓父皇死於白綾之下,好歹留下一具面目猙獰的全屍,就像當年被父皇賜死的母妃一樣……可惜,今日兒臣趕時辰,只能委屈父皇一下了。」
說著,他抬手一揚,將劍鋒直直刺向老皇帝,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沒有絲毫遲疑!
電光火石的一瞬,老皇帝抄起龍案上的硯臺狠狠朝李緒砸去,李緒劍鋒一偏,堪堪擦著老皇帝的臂膀刺入小榻之中。老皇帝顧不上龍顏,連滾帶爬地躲至一旁,與此同時,殿外駐守的燕王府幕僚慘叫數聲,相繼中箭倒下!
殿外喊殺聲震天,似是和另外的兵力撞上了,廝殺起來。
李緒似乎早已料到如此,絲毫不管外頭的廝殺,只挑著細長的眼望著半隻手臂被鮮血浸透的皇帝,笑問道:「父皇,我們繼續?」
又一劍刺去,老皇帝大叫起來。
「放開父皇!」門口一聲暴喝,繼而一劍來,再次格擋開了李緒手中的劍。
李成意衣衫凌亂,渾身是血,領著一隊親衛適時奔入殿來,朝老皇帝道:「父皇,兒臣救駕來遲!」
老皇帝如見救星,捂著血流不止的傷處喘息道:「好,好孩子!朕沒看錯你,快將李緒這等逆賊拿下!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母親不忠,兒子也要反!」
李緒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縱聲長笑起來。
「父皇,我的母親是為掩蓋誰的醜聞含冤而死,您怎會不知?」他掃視了一眼李成意帶來的人,虛著眼道,「老三倒是來得巧,就這麼一點人,能擋得了幾時?」
李成意將老皇帝護在身後,挺直脊樑道:「雖不及皇兄私藏兵力之盛,但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聞致。」
當年戰無不勝的小戰神,如今運籌帷幄的聞首輔。
殘星寥落,月色西沉,鮮血浸透了宮中的玉階。
聞致站在浸透了血水的階下,看著滿地殘劍弓矢、屍山血海,一如七年前在雁回山戰場那般。只不過這次,換李緒狼狽。
佈下的網裡應外合,已到了收尾之時。
聞致接過下屬遞來的弓矢,彎弓搭箭,箭尖直指猶做困獸之鬥的李緒。朔風凜冽,箭矢極易偏離目標,聞致輕輕閉上眼,腦中不住回想起明琬尾音上揚的話語……
「你能做到的,聞致!」
「不管是十七歲的聞致,還是二十五歲的聞致,於我而言並無區別。」
定神,計算風向,睜眼,松指的瞬間,箭矢嗡的一聲離弦,射中了百步之外意圖弒君的李緒。
這一箭,是為聞致斷過的雙腿、為雁回山七萬亡魂而射!
李緒肩下中箭,踉蹌後退,隨即被殘存的燕王府部將護住。他轉過身來,看到挽弓的聞致,一時神色複雜,彷彿七年前的記憶與現在交織。
李緒笑了,越笑越大聲。
皇帝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嘶聲命令道:「聞愛卿,陳王,快給朕拿下這個逆子!就地斬殺!」
「父皇,您在怕什麼呢?這麼急著讓兒子死?」李緒眯著眼,那眼中藏了太多陰暗的秘密,使得皇帝一時無言。
鮮血從李緒唇縫中溢位,他依舊貴氣十足地站在殿前,迎著黎明前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