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雖好, 但到底是沈家,沈夫人又不待見聞致,明琬縱是有心, 也不敢留下來讓聞雅兩面難做,便笑道:「來年春日,我再來陪阿姐看桃花吧!這次是不行了,聞致親自來接我,我怎好意思賴在阿姐這兒不走?何況長安那邊的事,一日也不能停。」
聞雅通透,聞言也不再強求,言語著透著欣慰:「阿琬可曾發現,阿致這幾年變了許多?好像只有你在他身邊時,他才活得有些溫度。」
明琬其實挺怕聞雅提及兩人分離五年的那事。不管自己有多委屈多無奈,對於聞雅而言,聞致都是她的親弟弟,哪有姐姐不心疼弟弟的?
似是看出了明琬的侷促,聞雅淡然一笑,安撫道:「沒事的,阿琬,阿姐從未怪你。若是沒有你的離去,阿致怕是一輩子都無法看清自己的心意,只會困在陰暗中傷人傷己。只是阿琬以後再出遠門,定要和家人報平安,不能再一聲不吭地躲起來了。」
明琬輕聲應允,想起什麼,忍不住玩笑道:「阿姐,你說若當初嫁給聞致的不是我,而是一個像阿姐溫柔體貼的賢良閨秀,聞致是否就會過得平安順遂些?」
「你這腦袋,整日胡思亂想些什麼?」聞雅輕聲道,「這世上很多事,都是沒有『如果』的。當初我與丁叔他們,對阿致還不夠千依百順麼?可阿致就是不喜歡呀!我曾設身處地地想過,若是我嫁給一個殘疾的夫君,我大概會說服自己接納他,自我犧牲似的照顧他,不管他或打或罵都忍氣吞聲,而非助他站起,重塑心性。」
聞雅蘊著淺淺的笑意:「當阿致身處深淵泥淖中時,我們都以為只要讓他感受到『同甘共苦』的溫暖,這便是愛,但其實不是。阿致需要的並非是陪他在泥坑中受苦的人,而是能將他拉出泥坑的人。我也是見到阿琬之後,才明白這個道理的。」
聞雅身上似乎總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溫柔,堅忍,彷彿再迷茫的人都能在她的言語中找到堅持的方向,難怪沈兆當年那麼愛她,因為她值得。
回到客房中,聞致正坐在案幾後,手中拿著一封展開的信箋。
信箋是等候在驛站的侍衛送來的,見到明琬歸來,侍衛一抱拳,悄聲退了出去。聞致抬起眼來,將信箋往炭盆中一擱,任由火舌將那寫著小字的薄紙焚燒殆盡,飄起些許黑色的灰。
「我剛從阿姐處歸來,她的病已穩住了,你放心。」明琬行至聞致對面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朝炭盆中一瞥道,「你還傷著呢,什麼急事得送來沈宅處理?」
想必是件十分棘手的事,聞致有心事時會比往常更平靜些,拇指與食指來回摩挲,意味著他此刻正在謀劃思索。他握住了明琬的手,輕輕揉捏,語氣是深思後的篤定:「明琬,明日,我們便回長安。」
明琬一怔,沒有問『為何』,撐著下頜懶懶道:「好啊。」
第二日啟程回長安,最難捨難分的,是含玉和沈硯兩個孩子,最後明琬只好和聞雅約定了來年春相見,兩小孩兒才依依不捨地鬆了手,芍藥帶著含玉上了後頭的馬車,而明琬與聞致同乘一輛。
回長安走的是水路,上了客船已臨近黃昏,在船上粗略用過膳,明琬瞧見聞致在隔壁提筆寫信,侍衛們提著鴿籠佇立一旁,便猜想他有要事安排,並未上前打擾,而是帶著小含玉去隔壁房洗漱。
夜裡睡得迷迷糊糊,忽的感覺身後像熨帖著一隻大火爐似的,熱得慌。她揉著眼睛翻了個身,聞到了聞致身上濕冷的氣息,剛要開口說話,唇舌就被乘勢含住。
「等等,你身上怎的這般濕?含玉呢?」明琬推開他氣息不勻道。借著黯淡的夜光看去,身側原本屬於含玉的位置,卻躺著聞致矯健結實的軀身。
「讓侍婢抱她走了。」首輔大人理直氣壯。
「不是……你身上傷還未好全呢,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