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逃離這個丟臉的地方。
“呵……”他抬手抹了一把鼻子,訥訥地搖了搖頭“不留了,我得走了……得走了……”
說著,他忍著下…身的疼痛,一步一齜牙地朝前走去。眼淚,不爭氣地湧出眼眶,他用有些髒的手揩著臉,厚臉皮地在四面八方投來的譏笑眼光下逃出了林家堡的大門。
一如他前不久離開時那樣決絕。只不過,上回走時還帶著錢和尊嚴,這一回,林小帆什麼也沒沒有了。真的林小帆摘走了他脖子上的吉祥牌,他就只穿著昨夜整得皺巴巴的夾衣,遠離了這個榮華富貴的玻璃美夢,一無所有。
“別人的性命,是鑲金又包銀,我的性命不值錢……別人啊若開嘴,是金言玉語,我要是多講話,緊接著出事情……怪我啊落土時,遇到壞八字。別人是好命人,我是在做‘兄弟’……”林小帆一瘸一拐地走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嘴裡無意識地哼著記憶中的老歌。鄉土的歌謠,句句嘲諷地映照著他倒黴的遭遇,他倍感晦氣地啐了一口“嘿……做‘兄弟’……這回連兄弟也沒得做了”林小帆長嘆一聲,重新開了個調子:
“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只要你……草草草!愛你MA個頭!勇氣頂個球!結果還不是草蛋!還不是草蛋!”眼淚,在峰迴不見來時路的秋林中,下雨一樣地滴落。林小帆粗話連篇地咒罵著,不停地揩著臉,直到整個袖子都被淚水浸溼,直到自己鼻子堵得上不來氣,才扶著大樹停下來,筋疲力盡。
下…身撕裂的傷口就像火一樣的灼痛著。他伸手往褲…襠裡摸了一下,手指尖卻觸到了粘糊糊的液體。掏出來一看,原來是半乾的血。
“哎呀……”林小帆可憐自己地哼哼了一聲,渾身難受地向前行走,終於找到一處溪流,在喝了些水,又清洗了一下屁…股,就包緊衣服倒在一旁的草叢中。一躺下,他抱緊自己無力痠痛的身體,哀叫著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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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著前的一刻,林小帆曾有那麼一閃念,在心底裡很僥倖地期盼過,一覺醒來能看見林東海來接他。然而現實總是一次也不例外地殘酷。當他在秋夜的露水中被凍醒過來,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的時候,他知道,老天給他的好運已經用盡了。
頭,像要爆炸一樣疼痛著。他昏昏沉沉地想吃飯,想蓋被子,可想了半天什麼也沒有。他病了,拜下…體的傷口和昨夜睡地板的後果所賜,不爭氣地發起高燒來。可惜這一回,再也沒人來照顧他。他只能在這個迫近冬日的寒秋夜裡,蜷縮在野外的草叢中無力地哆嗦著,震動疼痛的嗓子,無意識地發出沙啞的呻吟。
“咳……”林小帆想要喝口水,然而試圖爬起來幾次,都失敗了。於是他只好睡在地上,努力地側身翻起來,然後翻身面朝下,再翻身仰面,就這樣一翻一翻讓自己翻滾到溪流邊,挪了挪身子,把臉沾到溪水裡喝了兩口。然後再一翻一翻地翻回草叢,捂著自己被溪水弄溼的衣襟,凍颼颼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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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帆不知道自己是躺了一夜還是躺了多天,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陽光照著他,給他凍僵的身體帶來一點點暖和。身上的溼衣服已經幹了,可他的身體並沒有一點好轉。他覺得更難受了,頭痛又加上了耳鳴;空空的肚子,餓得他眼前昏花一片。他本能地掙扎起來,顛顛倒倒地朝縣城的方向走去——去給自己找一條活路。
當他東倒西歪地到達縣城時,他已經累得幾乎走不動,只能全身虛脫地癱坐在牆根下,奄奄一息地喘著氣。
這時,忽然有一陣沁人心脾的甜香躥進了他的嗅覺,他睜開空洞的雙眼,只見一個母親正拿著蘋果,哄著自己懷裡的兒子。
“聽話,吃一口,就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