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漢子們身材魁梧,唯獨這說話總像舌頭打了個結,嗡嗡作響,不去細聽,很難交流。
正陽門包括箭樓和城樓,與甕城牆連為一體,甕城中駐紮著四千餘官軍,因為是客軍,所以連武官們都在甕城大營中起居。
朝陽門那邊傳來的熱鬧景象他們自然無緣看到,不過此前就已有幾道命令傳遞傳來,攝政王要求加強戒備,不得懈怠。
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敢出差錯,至少帶兵的山東副將梁樸寬不敢怠慢,他親自去城門處巡視了幾次,懲罰了幾個翫忽職守的部屬,這才回到自己的大營。
日上三竿的時候,又是一名傳令官抵達這裡,不過這名傳令官與上次不一樣,飛魚服的打扮,腰間挎著的是繡春刀,並非是從兵部來的。
他手裡拿著的,乃是楚王腰牌。
梁樸寬覺得事情有些詭異,楚王是什麼人,他當然知道,可是按道理,楚王直接傳令給他,未免有些不合規矩。
於是他連忙召集了營中的諸將和親兵,請使者抵達大帳,一方面是給使者面子,省的得罪了楚王,一方面也好多拉幾個人承擔干係,讓大家做個見證。
這使者是一路快馬而來,渾身都被汗水淋透了,目光掃視了帳中一眼,拿起楚王令箭,大喝一聲:“山東副將梁樸寬速速接令,大明楚王有令,命你立即集合你的部屬聚集甕城之內,所有官兵不得擅自進出甕城,正陽門原先防務,交由新軍,不得有誤!”
梁樸寬呆住了,事實上帳中許多人都呆住了。
如果說楚王下一道命令,讓他們加強戒備。倒也說的過去,可是一個時辰之前,攝政王就已經有令,令他們嚴防死守,衛戍正陽門,可是現在呢?現在卻又是楚王讓他們滾到一邊玩泥巴去。這兩個殿下的命令可謂是背道而馳。最大的問題是,應該聽誰的才好?
攝政王畢竟是當家的,而楚王威勢太盛,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得罪了誰,都是要命的事。
“是不是錯了,楚王殿下……”梁樸寬提出了疑問,他有些心虛,覺得今日似乎太不尋常。恐怕有大事要發生。
這使者卻是冷笑:“一點差錯都沒有,這是楚王親口傳達的命令。楚王說了,抗命者,殺無赦!”
使者面無表情,毫不猶豫的道。
不對勁!
帳中的諸將面面相覷,太不對勁了。大家已經意識到,今日京師肯定要鬧出天大的事來。
許多人心裡都開始盤算,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自己應該處在什麼位置。
梁樸寬亦是為難,當年他是受過楚王節制的,楚王的厲害他早就見識過,他心裡早就有過想法。這世上惹誰都好,就是萬萬不能招惹楚王,招惹別人丟臉,招惹楚王要命。
可是不招惹不成啊;攝政王才是正主。今日若是從了楚王,往後他還有好日子過?
不過樑樸寬是個很聰明的人,不聰明的人早就成了別人墊腳石了,他既然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不吭聲。
因為他知道,他不吭聲肯定會有人吭聲。
營中的諸將果然有人吭聲了,說話的是參將張遠,張遠不是大老粗,卻是個直腸子,他冷冷一笑:“我等只聽從兵部調遣,什麼時候楚王可以調動了,楚王想做什麼,難道想圖謀不軌嗎?”
這句話很嚴重,差不多就等於是罵柳乘風造反了,其實張遠之所以撕破臉,原因大家也心知肚明,前幾個月與蒙古人鏖戰的時候,張遠的堂弟因為違反了軍令,直接被柳乘風砍了,不過當時是張遠理虧,而且又受楚王節制,所以不敢聲張什麼,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張遠站出來,未嘗沒有報復的心思。
而其他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既沒有勸阻張遠,也沒有做任何表態,他們都在等,對這些丘八來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