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句話看似霸道,卻是這個時代的至理,聚寶樓做的生意實在太大,大到連皇權也都要有幾分顧忌,而柳乘風不是那種不肯吃虧的人,或者說,不肯吃虧那也得看物件才成。對東廠,他不肯吃虧,這叫不畏強暴,可是面對皇帝卻不肯吃虧,這就是傻子了。
柳乘風自己拿了三成的利潤,太子佔了六成,而張家則是一成。
這個分配很合理,張家與張皇后休慼與共,這是培養宮中的私誼。太子是儲君,六成的利潤讓渡給他,等於是將這大頭的利潤贈予了皇家,送進了內庫。而柳乘風坐擁三成,這三成利潤足夠他大富大貴,每年食利百萬了。
從本心上,聚寶樓都是柳乘風的主意,這六成的利潤完全是柳乘風拱手相讓,朱佑樘的心裡還是頗有幾分愧疚的,他不是朱元璋,朱元璋是個煞神,沈萬三給錢他修葺城牆,他能拎著刀砍掉沈萬三的腦袋,而且朱佑樘也明白柳乘風的心意,柳乘風這是要告訴他,他與太子休慼與共,他的錢財就是太子的內庫。
“這個人……”朱佑樘眯著眼,心裡在琢磨:“可以為太子圖謀大策。”
這是朱佑樘此時對柳乘風的看法,對自己的接班人,朱佑樘還是很不放心,朱厚照太稚嫩了,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駕鶴西去,太子的身邊一定要有賢臣和忠臣輔佐,朱佑樘的心裡甚至已經有了選擇。這賢臣,他早已有了準備,內閣三學士,兵部尚書劉大夏,吏部尚書馬文升,還有王宗彝、曾鑑、張升等人,都是柱國之臣。
只是賢臣是一回事,忠臣又是一回事,正如這些賢臣肯忠心輔佐自己,而對太子來說,太子對他們並沒有知遇之恩,所以未必肯盡心竭力,關鍵時刻還要有忠臣在側,為朱厚照看住這社稷。
“這個柳乘風倒是識趣,看上去像個呆子,可是做事卻很有分寸,與太子又是相交莫逆,辦事可靠,可以做這忠臣的人選。”朱佑樘心裡琢磨,內心之中似乎有了計較。
柳乘風被朱佑樘問及要什麼賞賜,略一遲疑,隨即道:“陛下,微臣不要賞賜,其實微臣辦聚寶樓,一是為商賈們提供便利,第二個心思也是為了錦衣衛謀劃、打探訊息之用。最緊要的,能為太子殿下儲些財帛,以備不時之需。”
這以備不時之需,若是換到其他皇帝,卻是大逆不道之極,這皇帝還沒死,你就為太子儲財了,這不時之需難道是要造反?
不過朱佑樘卻是哈哈一笑,笑聲中並沒有一絲疑竇,因為在弘治朝,朱厚照就是朱佑樘,朱佑樘就是朱厚照,父子一體,沒有隔閡。
“有功就要賞,上次你剿滅反賊的功勞,朕就還沒有恩旨下來,這一次正好,兩個功勞一道算。”朱佑樘眯著眼睛,隨即道:“且先賞一個伯爵吧,至於加官之事,朕還要和牟斌以及內閣議一議。”
伯爵……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在這大明朝,外姓要想封爵,除了皇親國戚之外,就得拿命去拼了,所以封爵的多是武人,而文臣是無論如何也撈不到爵位的,而有了封爵,就等於撈了一個鐵飯碗,蒽蔭妻兒,絕對是風光體面的事。…;
不過這伯爵算是最下等的爵位,柳乘風的伯爵水分也不高,這伯爵裡頭又分為四等,第一等的,便是開國伯,號一等開國輔運推誠,也就是說,除了跟著朱元璋打天下世襲下來的伯爵,大多都撈不到這爵位。只是這一等伯的可謂鳳毛麟角,因為洪武皇帝的殺孽早就消失殆盡。
而第二等,便是二等奉天靖難推誠,這是燕王靖難之役的功臣,在這京師倒有不少,世襲了幾代下來,也有不少混得如意的。第三等是三等奉天翊運推誠,奉天翊運,就是護衛國運的意思,除非在邊疆立下大功,極少有人能得到敕封,因此相較起來,這三等伯和一等伯一樣,也是少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