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掉了朱厚照最後的一點耐心,他嚮往金戈鐵馬、上陣衝鋒的豪情,就算不能如此,至少也希翼能夠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是這一場與他息息相關的戰爭,似乎什麼熱血沸騰的事都沒有出現,他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准奏,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以說,朱厚照最近的心情很差,每次從朝殿中出來都是氣沖沖的,而這幾日,劉瑾則一直陪伴在朱厚照左右。
劉瑾已經感到不妙了,現在雖然皇上仍然保著他,可是他心裡清楚,楚王和內閣沒有動手,是因為現在分身乏術,一旦蒙古人被擊退,他的責任就必定會被追究,柳乘風絕不會放過他,如今的他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內廠廠公,其實卻是形同虛設,說穿了,所謂的權利並非是來自於官爵,而是來自於基層,自己說的話有人聽,自己的吩咐有人去照辦,這才是權。
現在呢?幾乎所有人都對他陽奉陰違,誰都和他保持距離,他說的話和放屁沒有什麼區別,誰也不會在意,甚至連下頭的人都是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劉瑾便是再蠢,也知道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了。
正因為如此,他才殷勤無比,日夜陪伴在朱厚照的左右,他怕啊,怕什麼時候有武士衝過來直接拿了他,連自己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跟著皇上,至少能讓他安心。
不過這幾日他一直魂不守舍,讓原本脾氣暴躁的朱厚照更是不悅,幾次訓斥他,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聽。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劉瑾當然明白,可是他感覺自己被關在牢籠裡,已經能聽到外頭磨刀霍霍的聲音,看到劊子手們看向他那種同情的眼神。
更可怕的是,那些他曾經的同黨,如今搖身一變又都成了柳黨,這些柳黨份子們以焦芳為首,對他的攻訐最是瘋狂,雖然還沒有指名道姓,可是許多言辭之中已經指桑罵槐了。
今日早朝所討論的無非是山東官軍抵達了京畿之後,楚王將其部派駐去了天津,戶部那邊卻提出了反對意見,戶部侍郎曾誠反對的理由很簡單,北通州有幾處大糧倉,應當派駐去北通州更為妥當。
天津雖然緊要,可畢竟臨海,蒙古人不善水性,所以沒有必要鞏固防務。
柳乘風卻是據理力爭,認為北通州的兵力已經足夠,而楚軍北上走的是水路,到時必定會在天津一帶登陸,因此天津必須有足夠的兵力防守。
像這種亂七八糟的爭論,朱厚照深痛惡絕,回到正心殿裡,卻又是不悅,原本他的新宮殿已經快完工了,可因為現在這場戰爭卻不得不停工,以至於他現在的主要休閒場所仍是正心殿,偏偏正心殿這邊靠朝殿和內閣都近,一有風吹草動,大臣們便立即能知道,若是搬去後宮,太后那邊又看得緊,結果他做事不得不收斂一些。
“哼,這些大臣都不知道做什麼吃的,每日只知道計算雞毛蒜皮的小事,朕真是煩透了,劉伴伴,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怎麼看你又走神?”
劉瑾連忙回過神來,看著滿是怒容的朱厚照,敷衍的道:“是啊,現在大臣都做文吏的事,朝廷養士有什麼用?”
“對極了……罷罷罷,不說這個,哎,也不知山海關那邊如何了,想必那邊蒙古人還在盤踞,他們見京師這邊做好了準備,怎麼會隨意揮兵南下,換做是朕,一定會趁機奪取遼東、宣府,哎……”
劉瑾突然想到了什麼,道:“陛下英明,奴婢也以為蒙古人不會奇襲京師。”
“嗯?是嗎?”朱厚照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道:“可惜朕看準了又如何,結果還不是得聽內閣的,朕稍稍說一句自己的意見,這些人就要死要活,柳師傅現在也不幫朕,太后就更別說了……”
劉瑾突然道:“陛下,眾人皆醉陛下獨醒,一旦丟失了九邊,我大明再無屏障可言了,京師遲早也要放棄,所以奴婢以為,邊關和京師一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