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的時候不是很懂,不過他是個聰明人,什麼東西一學就通,畢竟是兩世為人,眼界和學習能力都比別人要高一些。下乘的溜鬚拍馬,那是書法是你寫的,然後大肆吹捧。而柳乘風這是上乘的馬屁,明知道這是你的書法,卻當作不知道,把它當作真跡,這對一個臨摹的人來說,便是最覺得體面和開心的事。
朱佑樘的臉上,果然煥發出了大喜之色,不過朱佑樘卻是勉強忍住這喜悅,故意擺出一副風淡雲清的樣子,淡淡的道:“哦?何以見得這是真跡?”
第九十三章:君臣奏對 三
朱佑樘這麼一問,柳乘風心裡頭卻是樂了,打起精神起身離座,大剌剌地走到那裝裱的行書之下,仰著頭注目片刻,道:“微臣不才,只見過王右軍《蘭亭序》的拓本,乍看之下,那蘭亭序中的章法彷彿如天生麗質,翩翩起舞,其舞姿之美是無與倫比。想當年蘭亭修禊,使右軍觸悟山水之美、宇宙之玄和人生的真諦,因而一氣呵成,揮寫下那千古傑作,故而他的筆法能注毫端而天趣自在;也因為他筆法精嚴,故能使筆底如行雲流水而形神兼具;揮寫之間達到高華圓融的境界。”
柳乘風搖頭晃腦地誇了王羲之一通,心裡卻是想,自己越是推崇王羲之,而故意將朱佑樘的摹本當作是王羲之的真跡,這馬屁拍起來,當真是無形無跡,正中皇帝的下懷,原來我柳乘風,居然還有做饞臣的天賦。
柳乘風繼續道:“王右軍的行書風格,講的是平和自然,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陛下且看這一幅《十個七貼》,也是平和自然,筆勢含蓄,剛健而又秀美,尤其是這佈局,堪稱天下無雙,字裡行間,宛若弈者布子,曲靖分明,井而有序,這樣的筆力,這樣的手法,自兩晉到如今,又有誰能臨摹得出?”
柳乘風正色道:“微臣敢以人頭作保,這幅《十個七貼》,必是真跡無疑!”
朱佑樘笑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道:“想不到你還懂得行書之道,朕也看過你的行書,很好。不過你再看看,這《十個七貼》到底是真是假。來人,將這書貼取下來給柳愛卿觀看。”
兩個小太監連忙搬了個小錦墩來,將這書貼取下,放在柳乘風身邊的書案上,柳乘風也不客氣,過去仔細端詳了一陣,才故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啊呀……”
朱佑樘在旁含笑:“怎麼?柳愛卿何故驚叫?”
柳乘風摸了摸這紙質,一副頹然的樣子道:“微臣真是該死,想不到這字帖竟是假的。”
“哦?你又如何得知?”朱佑樘覺得,眼前這個錦衣衛百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跟他對談,讓朱佑樘有一種從身到心的輕鬆,平時他不苟言笑,今日卻是笑聲連連,如沐春風。
柳乘風汗顏道:“這字帖已深得王右軍的精髓,微臣原以為是真跡,只是看了這紙質,才知道原來看走了眼,這紙兒是玉版紙,只有從宋開始流傳,右軍先生是兩晉時的人物,這字並不是他寫的。陛下,微臣斗膽想問問,這字帖到底是何人所作?古來的書法大家,微臣最推崇王右軍,能將這王右軍的字模仿到這個地步,便已是驚世駭俗了,只是不知這高人健在不在?若是健在,微臣便是厚顏也要去拜謁一下。”
柳乘風擺出一副很是推崇和感觸萬千的樣子,大大方方地問。
若是別人,朱佑樘一定覺得這人無禮。可是柳乘風這一副急不可耐要追問的樣子,卻令朱佑樘心中大喜,他心中想:“若是讓他知道這摹本是朕作的,只怕會駭然失色吧。”
朱佑樘微微一笑,道:“臨摹前人的行書,又算什麼本事?這樣的人,我大明多不勝數,你又何必追問人家的姓名?”
朱佑樘的這番話,有點兒謙虛的意思,意思是說自己怎麼能與王右軍相提並論,被人推崇,實在有點汗顏。
可是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