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面上一副不敢高攀的樣子,滿是誠惶誠恐,可是諷刺意味卻是十足,什麼公主不守婦道,與人眉目傳情。還鬧出情書這麼一檔子的事,這樣的女人,誰敢去娶?其實江炳之所以做出這個舉動,也是在逼迫朱佑樘表態。婚事是不可能取消的,賓客都已經臨門。旨意也已經傳出,一旦取消了婚事那還了得?只怕權天下人都要笑話,更重要的是,這個時代禮教極嚴,公主即將要過別人門。若是新郎跑了。這公主的名節只怕也完了。
所以江炳早已料定,皇上必定會想盡辦法安撫自己,而安撫自己其實也簡單,就是將這汙衊自己,與自己未來妻子眉目傳情的人治罪,嚴懲不貸。
朱佑樘的臉色變得猶豫不定起來。不得不說,江炳這一手確實玩得漂亮。在朱佑樘心目中,柳乘風固然重要。可是公主又何嘗不重要?他忙道:“江愛卿,此事尚未水落石出,還需從長計議,至於這種賭氣的話,往後就不必再說了。”他板起臉來,對柳乘風道:“柳乘風,這是怎麼一回事?”
柳乘風卻是笑了,他自信滿滿地道:“陛下,微臣現在要狀告的正是江炳第三條大罪,江炳喪心病狂,刺殺朝廷大臣,微臣遇刺,便是這江炳指使。陛下,微臣這裡也有一封書信,請陛下觀看。”
柳乘風一面說,一面也如變戲法一樣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封書信來,這封書信和江炳的書信可以說一模一樣,朱佑樘接過之後,仔細辨認,才發現出了一些不同,信裡的文字明顯是有人偽造的。只是這個偽造的書信很是高明,若不仔細辨認,根本就看不出區別。
朱佑樘一頭霧水,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柳乘風沉著地道:“陛下,這件事還得從微臣遇刺時說起,微臣遇刺之後,一開始並沒有懷疑到這江炳身上,而是將目標放在指揮使同知陳讓以及前工部尚書徐貫的弟弟徐宏身上。”…;
柳乘風頓了頓,緩緩道:“陳讓與微臣一向就有嫌隙,在衛所裡頭也是勢同水火。至於徐宏,則因為其兄長的事,只怕對微臣早已懷恨在心,因此他們行刺微臣倒也情有可原……”
柳乘風隨即將調查這二人的經過都說了一遍,又將徐宏別院的事也一併說了,最後道:“微臣後來才發現,徐家的別院另有隱情,這徐宏不孝,竟是將其母安置在別院中不相往來,而那別院中只有其母和一個老嫗,二人都是老眼昏花,因此,刺客們便悄悄藏匿在別院之中,躲過了錦衣衛的搜查。”
“既然不是他們,那麼微臣就開始在想,這個人到底是誰?直到後來才終於豁然開朗。微臣被召入宮中的時候,江炳這邊就已經預料到微臣極有可能是要入宮奉詔,去江府打聽江炳的心意了。所以他們事先埋伏下了人手,專等我來。之所以我一口咬定這是江炳的圖謀,正是因為從江炳能提早自己要做駙馬,從而殺死自己的堂妹而得到啟發,當時根據錦衣衛調查,這一夥刺客早在正午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陛下想想看,正午之前的時候,連微臣都不知道張皇后召微臣入宮有何吩咐,可是這些刺客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人必定與江炳有關,因為只有寧王和江炳才知道這個計劃,公主下嫁庶吉士的事也本就是他們散播出流言去引誘張皇后上鉤,他們自然知道,張皇后一旦心動,就肯定需要讓一個信得過的人來撮合此事,這個人自然就是微臣了。他們之所以上演這麼一幕行刺的鬧劇,其實並非是想殺死微臣。當然,能殺死微臣是最好不過,就算殺不死,也可以讓錦衣衛將注意力全部關注到指揮使遇刺的案子上去,從而遮掩住江氏的案子。”
錦衣衛指揮使遇刺,這麼大的事發生,這錦衣衛自然而然會放下手頭裡的事專心關注遇刺一案,其實不只是錦衣衛,便是東廠和順天府都會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柳乘風的身上,在這種情況之下,自然就沒有人理會江氏的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