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很安靜,尤其是手術室外,盛從肅沒有動,也沒有人說話。
再也瞞不住小朋友了,老管家打來的電話,說是盛泱在家裡哭,盛泉抱著電話,望著側臉沉默的盛從肅不知道該怎麼辦。
“讓她過來吧。”
“七公子……這樣……”
“有什麼不妥的,她以後也總得問,如果萬一,我不能讓她有所遺憾。”
晚上七點鐘的時候,盛泱在別墅裡吃完晚飯隨著家裡的老管家一同到了醫院,小姑娘窩在盛從肅的懷裡,耷拉著腦袋,連平常見了一定會打招呼的傅雨也不理不睬了。
他們父女倆這副姿態,其實別人看了也不好受。老管家嘆了一口氣,其實這個結果大家都有準備,可是還是讓人覺得心裡紮了一根刺。
手術時間似乎尤為漫長,小姑娘受不了,本來哭得紅腫的眼睛這會兒又開始流眼淚,豆大的淚珠子一滴滴順著下頜就留到了盛從肅的心裡。
“泱泱別哭,你餓不餓,阿姨帶你去吃宵夜?”
面對傅雨的邀請,盛泱搖了搖頭。
如今搞成這樣,真是讓人難過。盛泉和老管家互看一眼,都嘆了一口氣。他們兩個人不約而同跑出醫院坐在臺階上抽菸。
“小七這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小時候父母鬧得厲害,連孩子都不管,後來兩個人在國外飛機失事,那時候他才大一,被家裡送出國。盛家的叔叔伯伯對家業虎視眈眈。”
“他就做了傻事,喜歡人家姑娘就好好追,非得要搞成那樣子,是我我也得恨他。那姑娘看著不聲不響,心裡面固執地很。”
老管家吸了一口煙,又繼續說道:“阿泉你還記得那時候麼?真是嚇人,泱泱生下來,那姑娘產後出血拔了靜脈針就敢出醫院。”
沒等盛泉回答,老管家又嘆了一口氣:“小七不聲不響,被人捅了一刀,養傷養個大半年,我想這可得歇著了吧。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我還能見到那姑娘。”
“夫人跟以前也不大一樣了。”
老管家終於抽完了煙,將菸頭往地上狠狠一踩,搖了搖頭:“不一樣什麼,還是跟以前一樣恨小七。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人,難。”
盛泉恍惚間也有些明白,命運那麼殘忍地以分離、疾病以及仇恨將他們分開,說到底,是不想讓他們在一起。
他們抽完煙回去,盛泱哭得有些累,向來將女兒寵上天的人這會兒卻不再溫聲哄她,只是將她抱在懷裡,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的小凳子上。長手長腳的人,顯得有些滑稽和難堪。
正主沒有話,所有人都沒有話。手術室裡面的燈一直亮著。
後來從國外調來的神外大夫範無雙和同事霍明朗討論案例。她難得激動地說:“這是我做過的最爽的一場手術,站臺站得腳都麻木了,可是一看旁邊,主刀都花甲了一條條小血管都能分得清清楚楚,一點都沒碰到。我腦子一下子就清楚了。”
“後來我們一幫人直接躺倒在手術室,真想睡他個一天一夜。”
“那手術最後成功了麼?”
範無雙瞪霍明朗一眼:“這不是重點。”
元旦終於來了,布桑的天更加冷了一些。幼兒園已經開始放假,最後一天上學,周唯一跟盛泱告別:“泱泱,再見。”
小姑娘垂著頭,踢著路上的石子,偶爾抬起頭:“哦,再見。”
周唯一想了想,上了車又下來了,他“噔噔噔”地跑向盛泱那邊,敲了敲車窗,小姑娘蔫蔫地露出來一個頭。
“嗯……盛泱,新年新氣象,你放心,你媽媽很快很快就會回來的。哎,你總比我好吧,我現在都不會到我媽媽在哪裡呢。”
被這樣安慰,盛泱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只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