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窘又是惱怒。這幾年來。從大宋偷偷傳到蒙元境內的報紙。反反覆覆灌輸著一個觀念。那便是華夷之辨。在那些報紙之中。竭力鼓吹華夏之優於諸夷。指出只有變夷為夏。方是天下之大勢。而怒斥那些投靠蒙元的漢人是化夏為夷。個個都是數典忘祖的“狗漢奸”。一些報紙。甚至還對目前蒙元手下的漢將進行排位。狗漢奸一號便是史天澤。二號便是嚴實。三號則就是劉黑馬。
他用了若大的氣力。才控制住自己。不曾將那紙揉成一團。吸了口氣後。他又向下看去。只見那上邊是一連串的白話。談不上什麼文采。無非是勸告蒙元中的漢軍將士。勿要為蒙胡賣命。淪落為漢奸走狗。劉黑馬自幼讀了些這一面原是給那些讀書不多的普通士兵看的。根本無須過多文采。他再翻過來看另一面。覺這一面上當先印著“因伐胡告遺民檄文”八個字。
劉黑馬知道。大宋稱淪入蒙元的漢民為“遺民”。他心中一跳。再向下看去。只見那上面洋洋灑灑。近四百字句如連珠一般映入眼中。
“偽元胡逆。人非善種。邦實暴國。昔為前金之下役。奴顏婢膝。搖尾乞憐。完顏氏呼之喝之。有若豕犬。暗隱謀逆之異志。實藏不臣之禍心。金箔描面。謊稱阿蘭霍阿之後裔。沐猴衣冠。僭用大哉乾元之聖言。羊狠狼貪。視生民如糞土。子蒸父妻。無人倫而悖亂。此豈人乎。其禽獸之國也!”
“河洛關陝。向為華夏之故土。燕趙遼東。豈容戎狄之久據。朕。大宋天子。炎黃之苗裔。奮三千載之威烈。濟十億兆之生民。徵逆伐罪。替天行道。兵鋒之指。無不辟易。”
“今有史、嚴、劉、李等。屈膝臣賊。忘祖宗之姓氏。怙惡不悛。棄子孫之血食。螳臂當車。自棄於世。其旗下將士。當幡然醒悟。取其以皈大義。舉其城以迎王師。卿既有獻土之功。朕何吝封侯之賞!”
“至於蒙古、色目諸種。雖非大宋之遺類。亦為炎黃之遠支。有心慕王化。願為臣民。朕必一視同仁。撫之教之。不令曝露於荒野。養之育之。勿使嚎泣於凍餒。”
“故茲告諭。想宜知悉。”
起初還罷了。當劉黑馬看到“屈膝臣賊”之句時。只覺的眼前一黑。象是有數十嗡大馬蜂在他耳畔嗡嗡直叫一般。他身子搖了搖。然後長嘆息了一聲。原本他還說宋人沒有文采。可這檄文一出。只怕自己計程車氣軍心傾刻就要瓦解了。
“傳我將領。膽敢拾取宋人文書斷臂。膽敢**文書上文字剜目。膽敢傳播。寸磔!”稍過片刻。見著那些部下都用異樣的眼神盯著自己。劉黑馬又大吼道。
傳令官紛紛出去傳令。但從劉黑馬處看去。數個烽火臺都似乎產生了騷動。他心中既是氣憤又是羞愧。當下命令架在城關上的大炮向宋軍開炮。便是不能擊著。也要壓住宋軍的氣勢。
大炮響了十餘聲。突然“轟”的一聲巨響。臨閭關的炮臺上濃煙滾滾。炮聲又定了下來。劉黑馬愕然回望。片刻之後有軍士來報:“炸了一門大炮!”
這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劉黑馬只覺的萬念俱灰。他咒罵了一聲。剛想要作。可是見著部將們惶惶不安的目光。他又只的強忍住怒氣。這個時候若他肆意怒。必然會使原本就搖擺不定計程車氣迅墮下去。直至崩潰。
他正待說話。突然外邊又傳來吵嚷之聲。劉黑馬沉下臉來。雖然他盡力控制。可這個時候仍出現這種事情。又讓他如何按捺的住不脾氣?
“怎麼回事。誰在亂我軍心?”他喝問道。
立刻有部將出去檢視。過了會兒。那部將神色怪異的跑了回來:“元帥。龐玉被他的部將押來。說是……說是他煽動兵變!”
若是說別人煽動兵變。劉黑馬定是想都不想便推出去殺了。但這龐玉不然。這龐玉是隨他父親起兵的親信。對他甚為忠誠。對他家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