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中的靜謐,同時也將白秀麒的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裡——
與想象中的有些不同,書屋內並沒有太過濃重的塵封氣味。一進門。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張橫在正中央的書畫桌,上面擱著筆架、筆洗等等的器物。然後就是在屋子裡橫七豎八擺放著的竹製書架。
書架上面堆放著滿滿當當的書籍,全都蒙著厚厚的灰塵。
“喔,這麼多的書。我可以拿一點回去讀。”
江成路看著喜歡。隨手就拿起幾本線狀的本子翻看,一連掃了好幾本卻又開始咋舌:“嘖嘖,太奇怪了!雖然版本不一樣,但是這裡這些書我家基本上都有……”
另一邊,白秀麒根本沒有在聽江成路的嘀咕。他在書屋的西側發現了一大堆非常可疑的金屬物體。
“……罐頭?”
沒有錯,就是那種古早時期的午餐肉和鳳尾魚罐頭,橢圓形的小扁盒子,裡頭當然全都空空如也了。零散的罐頭邊上還有七八個大紙箱子,白秀麒試著開啟了幾個。發現裡頭的主題也很一致——
罐頭、罐頭、罐頭,全都是吃空了的罐頭。
是誰,貓在這廢棄的破舊道觀裡,經年累月地靠吃肉類罐頭維生?
白秀麒正在疑惑,江成路終於放棄了那幾本破書,也朝著這邊粘了過來,一看見這滿地的狼藉,頓時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我知道誰住過這裡了,太好猜了,居然還是個名人!”
“你知道?”白秀麒愕然:“誰?”
江成路狡黠一笑:“陳舊的罐頭,被放在書房的西邊……你說呢?”
白秀麒愣了一愣,兩秒鐘之後才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陳…冠…希?!”
“挺聰明的嘛。”江成路鼓勵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滾蛋!”
白秀麒咬緊牙關不去和他抬槓,繼續檢視那幾箱子罐頭食品。終於不孚眾望地在其中一個箱子裡發現了一團揉皺了的宣紙。
介於書屋的中央就是一張書畫桌,白秀麒想當然地認為這張畫應該就是蝸居在這兒啃罐頭的仁兄所繪。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將紙張一點點攤開,卻在看清楚畫作的內容之後徹底石化了。
宣紙有點兒受潮,但是區區幾十年的時光,還無法消磨墨汁的持久力。所以白秀麒清楚地看見紙上描繪著一個男人憂鬱的側影,像是靠在看不見的窗臺上,看著外面的風景。
寥寥數筆,卻形神兼備。畫中的男人,就是江成路。
白秀麒一貫沉穩的手微微顫抖著,忽然又抬起頭來急喊:“還有哪裡有宣紙的?統統都給我找出來!”
江成路被他吼得一個激靈,立刻就在屋子裡頭好一通翻找,最後在書畫桌的下面找到了一個瓷缸,裡面卷著的、揉著的,都是用毛筆畫在宣紙上的速寫。
這一次,白秀麒不僅僅在紙上再度找到了江成路,找到了另外一些他素不相識的人,甚至,還找到了他自己。
存在於泛黃宣紙之上的白秀麒,身著一襲長袍,手握著一卷書冊靠在藤椅上小憩。藤椅擺在一個圓形的月洞門前,有凌霄花的藤蔓從門上垂掛下來。
而江成路就站在藤椅後面。茂盛的凌霄花下,他正低頭俯身,凝視著白秀麒的睡臉。視線之中滿是說不出的繾綣情意。
怎麼突然有一種被人撞破好事的窘迫感覺?
白秀麒的臉頰有點發燙,但他並沒有忘記正經事。
“……錯不了的。這些都是我爺爺的真跡,都是他畫的。那些罐頭恐怕也是他給弄上山來的。”
“所以住在山上的人是他?”江成路摸著下巴尋思:“普通人真的可以只靠這些肉食罐頭維生嗎?”
白秀麒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