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向來有識人之能,見這些行話難不住司馬灰,便又接著問了幾句古西域大漠中的風物掌故。
司馬灰祖上曾在清末隨軍平定過新疆之亂,立下曠世奇功,他也聽“文武先生”說過不少家門舊事,自然應對如流。
宋地球喜出望外:“你這機靈鬼可真不簡單吶,我收下了。”他又問羅大舌頭:“你這大個子……有什麼本事或者特長?我看你一身英勇氣質,體格健壯過人,就跟那沙漠裡的駱駝一樣,去部隊裡當兵也是抗重機槍的料,給咱們考古隊背裝置肯定沒問題,也一起留下吧。”
羅大舌頭自打進門起,就大咧咧搬了把椅子坐下,看到桌上有煙,他也不客氣,掏出一根來點上就抽,此刻聽了宋地球之言頗為不滿,一邊噴雲吐霧,一邊說:“特長?那得看老同志您指的是哪方面了,我覺得體格好並不算什麼特長,畢竟這是爹媽所生,毫無技術性可言。要說技術性的特長我倒真有幾項,只不過輕易不願顯露,您就拿這抽菸來講吧,我羅大舌頭很喜歡吸菸,從二分錢一包的經濟煙,到南洋有名的白金龍,沒咱沒抽過的,我能一口氣連吐八個菸圈,還能讓它大圈套小圈,這叫圈中有圈八套連環、環環相扣經久不散。另外我在多年以來的戎馬生涯中,還練就了一手點菸的絕技,無論是槍林彈雨、馬上步下、地動山搖,又或是翻山越嶺鑽老林子,都能做到不受任何限制影響,隨時隨地抽菸,隨時隨地點菸,而且點菸從來只用一根火柴,不分颳風下雨,一點就著,絕不再使第二根火柴。您覺得這個特長怎麼樣?”
宋地球並不喜歡那種老實巴交的後生,如果一個人在家聽家長的,在學校聽老師的,在單位聽領導的,一點都不懂得靈活變通,那就會變得毫無主見,從而失去創造性和敢於獨自面對困難的勇氣。社會如此複雜,誰說長輩、領導、老師永遠都是絕對正確?這種人你怎麼能指望他將來有創新有成就?所以他對司馬灰和羅大舌頭的頑劣言行,也不以為忤,反倒格外看重。當下對劉師傅說:“這兩個混小子可都太好管的,不過我都收下了,咱們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只要對考古有熱情,對歷史有追求,政審和接收的事情都不是問題。”
劉壞水找到司馬灰和羅大舌頭頂替自己,總算是交了差,他如釋重負,趕緊起身辭別。宋地球送走了鬼鼓劉,回屋來又很鄭重其事地囑咐二人:“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直屬領導了,你們即是我的助手,又是我的學生,一定要聽我的話,服從我的安排,努力學好業務知識,明白嗎?”
羅大舌頭一瞪眼:“嗬,這說話的功夫就差上輩份了?您是官僚主義還是當領導成癮?不過我們即是有組織有領導的人了,那今後當然應該吃規矩飯,說規矩話,辦規矩事,沒錯吧?但是我說老宋啊,聽外邊的傳聞,都說你是位行政十三級的老幹部了,雖然被扣了帽子捱過幾次批鬥,但回來之後還是照樣辦公室一坐,走到哪都有小汽車接送,屁股後頭一溜煙。跟在你手底下混的人,最起碼也得享受正科級待遇,拿十七級工資不是?否則簡直是給咱社會主義祖國和您這當領導的臉上抹黑啊。”
司馬灰說:“羅大舌頭你要是不懂就別胡說八道行不行?什麼領導不領導的?那都是修正主義錯誤路線統治下的工作時期,那時候的單位就像一棵大樹,咱們都是爬在樹上的猴子,往上看全是領導的屁股,往下看全是下級的臉,朝左右看又都是耳目。現在這種錯誤路線早就遭到了批判,咱跟老宋以後就不是外人了,他總不至於想讓咱倆趴在樹下看他的屁股吧?”
羅大舌頭不以為然:“只要給開十七級工資,讓你看看領導的屁股又算什麼?再說人家當領導的爬樹也不可能光著腚啊,他總得穿條大褲衩子吧?”
宋地球哭笑不得,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帶上這倆壞小子在身邊,真不知道是福是禍,畢竟這次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