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二十六歲,所以還隱約記得,他們家剛被選定為府兵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那時候的他們為府兵制下他們不必繳納租庸調而興奮,更因為府兵的身份走出去都是旁人眼中風光的存在。他也曾經為父親帶來的大唐邊境勝利而驕傲……
可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但不管那是從何時開始,在這變化之餘,又終究還有一份情懷在,讓他在聽到他們的權益可能得到保障的時候,幾乎下意識地給出了一個答案。
李清月步步緊逼地丟出了第三個問題:“你的右手可能再無法行動如初,你還敢不敢上這百濟戰場,去見證這一步的落實?也去看看,我是否如我方才所說的那樣,同樣要遠赴域外。”
“我應當……”
趙文振話剛出口了三個字,就被李清月打斷在了當場。
對方迅疾的發問撲面而來
:“你不必顧及什麼你需要被禁錮在此地直到接受處罰為止。我會寫信告知我阿耶,你打算將功折罪,先行參戰,等回返後再來審判罪責。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敢是不敢?”
他敢不敢!
趙文振動了動自己的右手。
那道幾可見骨的傷口和食指斷裂處殘存的劇痛讓他很確定,倘若要讓他再次握刀,要比之前艱難得多。
可當這個是否膽敢上戰場的問題是由一個十歲上下的孩子問出,甚至是在等待著他做一個見證的時候,他無法不覺得——
他與其被禁錮在監牢之中,甚至可能遭到青州州府的迫害,還不如去看看,這個突如其來的貴人,到底會給這出遠征帶來何種變化。
他原本的回答中或多或少地有幾分體弱氣虛之態。
唯獨這一句回答,像是他在受傷之前便能發出的聲勢,正是一個“敢”字。
他敢!
“什麼敢不敢的?”劉仁軌恰好在此時掀簾而入,恰好聽到了這一句。
他打眼就瞧見了那瘦猴兒l臉上因氣血上湧而出現的紅暈,很難不懷疑自己的學生給人下了套,讓人順著激將法的誘餌就爬了上來。
李清月卻一改方才的嚴肅老成,歡快地迎了上去:“我在和他說,他敢不敢將功折罪,去見證我和老師渡海遠征,勢必要給這些參與應徵的府兵一個有始有終。”
“老師,他果然如你所說,只是因局勢所迫才不得不做出這樣的舉動,並非是真已對大唐生出反心。我想,軍中其餘之人也是如此,咱們那個法子可行!”
“……”劉仁軌的表情頓時僵硬在了當場。
要不是此地還有一個外人在,他只恨不得脫口而出一句“什麼叫做她和老師渡海遠征”?
誰答應的安定公主也能參戰遠行?
這話、這舉動若是傳到洛陽去,還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風浪。不,或許在公主前來青州的時候就已經鬧出不小的動靜了。
可在她將這計劃說出來前,劉仁軌總還是要抱有一點期待的,比如說她只是來看看被她送給老師的那匹青海驄有沒有被餵養妥當,再比如說她送出來的藥材有沒有被好好利用,而不是……
而不是她要冒這樣大的風險。
在趙文振面前應付了過去、走回到他的營帳中後,劉仁軌的臉色再維持不住平靜,“公主方才說的這是什麼話?”
李清月理直氣壯地答道,“自然是實話,而且是一句已然說出便概不退回的話。”
言外之意,劉仁軌若想讓她在士卒之中有損信譽,那大可以強行將她給送回去。反正她已經搶在劉仁軌來得及反應之前給出了承諾,是不會隨便收回了。
劉仁軌眸光中頓時閃過了一絲焦慮,“公主你糊塗啊!”
以李清月的能力,和她備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