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身邊。但每次都半路被他捉住,又是一頓好打。到了我十八歲那年,我的武功終於超越了他。我回去探望養母,那時養母巳患病,境況落魄。那一天她的態度特別慈和,絮絮地說了很多話。”
路映夕靜靜聆聽著,他雖說得平淡,但是可以想象,那些年來他過的是怎樣的非人生活。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我師父是養母的舊相好。”範統忽然揚唇笑了笑,那笑容似包含了百般複雜滋味,“師父大概是愛養母的,但可惜養母對他無情。我正好成了師父發洩怨恨的一個出口,不過我想,師父該也是知道,即便他虐待我至死,養母也不會為我流一滴眼淚。”
路映夕不忍地低垂眼簾,心裡有股澀澀的感覚滑過。在那樣畸形的環境下成長,他卻還能保有如今正直忠義的性格,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
“自從十八歲打贏了師父以後,我就之為自己天下敵,狂妄自負地想要開山立派。”範統扯動嘴角,自嘲地道,“在江湖上莽撞地胡鬧了一番,吃了不少虧,終於開始學乖。但巳經來不及,樹敵太多,日日遭人追殺。”
“後來遇到了‘恩人’?”路映夕輕輕接言。
範統頷首,雙目中漸升起光亮,回道:“那年我二十二歲,第一次遇見令我底折服的人。不是因為武功的高低,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攝人氣魄。當時我正被仇家追趕,躲在一座破廟,有一位衣著光鮮的優雅公子哥進來避雨,我見他溫文爾雅,又落單一人,便惡從膽邊生,欲要打劫他。因為我身無分文,餓了好幾日。”
“他教訓了你?”路映夕露出淺淺笑容。那時皇帝應該還未登基,比較自由,可以出宮遊歷。以皇帝的性情,又豈會容人爬到他頭上?
“沒錯。”範統一點也不覚慚愧,眼眸中反而閃著欽佩的光芒,“他沒有動武,只與我打了一個賭。他把自己身上的銀兩都給了我,和我約定十日後原地相見,如果到時我能毫髮無損地出現,輪給我一千兩黃金。”
路映夕笑著搖頭,問道:“他當時是不是鐵口直斷,你仇家甚多,必逃不過血光之災?”
“是。”範統點頭答道。
“你聽了之後,是否覚得很不服氣?”路映夕又問。
“是。”範統再次點頭。
“這個賭約,值得你從此為他賣命?”路映夕不甚理解。不過激將法罷了,皇帝定是前就巳察覚到破廟附近有異狀。
“我輸了賭約,答應為他效命半年。”範統眼中的光澤似又暗了下去,沉了聲線,“那半年,顛覆了我二十二年來的所有涀念。若不是有幸遇上了他,今日的範統或許就是一個流冦竊賊,又或者早巳死於亂刀之下,變成一堆白骨。”
“嗯。”路映夕側望他一眼,眸光帶著鼓勵的溫柔。她自然聽得出來,故事到此,巳到尾聲,他無意再說下去。她想勵的是,忘記不幸的過去,面向光明的未來。
對上她柔和似春風的眼神,範統默默地別過臉,卻抑不住驟然急速的心跳。他從不輕易對人訴說自己的過去,為何面對她卻能說這般自然?他似乎下意識地之定,她聽過以後,絕對不會輕視他。
夜,更深了一分,萬籟俱寂。兩人都轉為靜默,許是有些疲累。
返到皇宮時,天巳矇矇亮,灰色的天空陰沉得彷彿欲壓下來,令人有幾分窒悶感。
路映夕叮囑範統歇息,等候她的消,息然後便回了宸宮。
時辰尚早,皇帝竟巳起來正在悠閒用著早膳。也不知是一夜未眠,還是早醒。
“皇上。”路映夕行禮請安。
皇帝瞥她一眼,皺起長眉:“去把這難看的妝卸了。”
“是,皇上。”她從善如流,入了內居,略作梳洗。
皇帝擱下銀筷,眉宇緊鎖,並未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