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對方的臉,但看到那白布的一瞬間,還是忍不住悲從中來,眼角落下兩行清淚。
“可敦,古力思說,請您不要為他傷心。”
戰友也紅著眼睛,話中帶著哽咽,面上卻仍笑著,安慰似的說:“他很感謝您所做的一切,他說為了赫勒人更好的未來,我們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額裡赤告訴他,您說過,那個世界很好,他也很想去看一看……”
有那麼一瞬間,堅信唯物主義的謝晏,竟也希望這世上真的有輪迴。
他跟著送葬的隊伍走出帳篷,目送他們遠去。
失子的老牧人唱起輓歌,晦澀的古赫勒語含混難懂,謝晏卻幾乎能感同身受那種悲傷。
他第一次主動去問通天巫,作為“神使”,自己是否能為戰死的赫勒勇士們做些什麼?
通天巫蒼老的眼睛裡滿是慈悲與安寧,謝晏聽見老人的聲音道:“可敦,請您為他們祭祀超度,令他們靈魂安息罷——天神與你同在。”
清晨時分,太陽還未升起,大帳前的廣場上已聚集了大量族人。
年輕的黑髮可敦身穿雪白的祭祀禮服,在人們的目光注視下,一級一級登上高聳的祭臺。
阿斯爾亦在臺下仰望著他。
青年在高臺上跳起祭祀的神舞,動作間還有些初學者的生澀笨拙,卻跳得十足認真。
他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在薩滿巫的高聲唸誦中踮起腳旋轉,衣袂上雪白的羽毛和衣帶飛舞飄揚,在風中盛開如層疊的蓮。
陽光穿過洞開的雲層,形成天然的丁達爾效應,那光芒落在謝晏身上,無端顯出幾分神性的聖潔。
太陽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慶功歡宴
隨著傷員陸續痊癒“出院”,王庭中的生產秩序也逐步恢復正常。
大片的醫療帳篷被拆除,掛著謝晏畫的“紅十字”旗的幾個帳子卻保留了下來,由巫醫們輪流值守,還有在醫帳裡鍛煉出來的護士們做助手,儼然變成了真正的“部落醫院”。
木匠們已加班加點研究出了水排的初版模型,至於鍊鐵的高爐,用赫勒人原本的熔爐建造方式,只用黏土做材料的話,結構和穩定性上很難達到所需要的高度。
想建起足夠高的“高爐”,就還得從頭開始燒磚。
土磚倒是不難做,只是燒磚用的黏土要先風乾半年,經過自然侵蝕分解松化後,還要手動粉碎、過篩才能做磚胚,做完磚胚又要再陰乾,最後才是入窯燒製,製作週期可謂漫長。
謝晏把做土磚的法子一併教給匠人們,讓他們先用現有的材料做個迷你版高爐,也能應付一段時間,反正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
新式的反曲弓和箭鏃的樣品也很快送到了謝晏和阿斯爾面前,阿斯爾上手一試那弓,立即領悟到了這微小改變中的巧妙之處。
若保持原射距不變,更短的弓身能更適合馬背作戰,也更適應山林等複雜地形;而反曲式長弓的優越射程則可以將戰線拉得更長,兵器都講究一寸長一寸強,這道理放在弓兵身上也一樣成立。
再配合那又破甲又放血的三稜形箭鏃,簡直就是絕殺。
阿斯爾當即下令,命工匠按一長一短兩種制式,批次製作“反曲弓”,箭鏃則全都換成這種新的三稜箭。
謝晏唯一顧慮的是後者,殺傷力強的同時也極易被敵人學去,這東西又不像製藥鍊鐵那樣,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只要射出去便是現成的“樣品”,再下一回兵戎相見時就可能扎到自己人身上。
他同阿斯爾提了這事,阿斯爾卻只搖了搖頭,目光沉著道:“如果因為害怕敵人變得強大,就放棄讓自己變得強大,我們終會淪為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