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一定是存心嚇她。嘖,真是個城府深沉的小鬼。
沐浴後的陸雲儂臉上熱氣氤氳出的粉紅色澤未褪,滴水的發像絲綢般貼在頭上,背倒是讓頭髮浸濡一大片。
坐在梳妝檯前對著鏡子撕下臉上的紗布,陸雲儂側著臉盯住鏡子裡藥色未脫的深褐傷疤。
醫生說,因為是女孩子最重要的臉,所以他用最細的縫線以埋沒法密縫,儘可能讓傷疤美觀一點,還說這是他所經手最漂亮的縫合。
縫得很漂亮是事實;但,傷疤哪來的美觀可言?
天衣無“縫”是神話,凡“縫”過必留下痕跡才是真理。
有點腫、凸得很均勻,有點悽慘。
叩叩。
“小妹?”陸家三女陸雲妮開門進房。“我以為你睡了。”
“沒那麼早睡。姐,你看。”她指著左頰的傷。“這樣性不性格?像不像武俠小說裡高來高去的神秘人物?”
小妹雖然個性承襲爸的率直,容貌卻是最像媽的溫婉秀麗,如此嬌嫩的臉上劃了道疤,怎麼看都是一種令人心疼的遺憾。
“真虧你說得出口。”陸雲妮拿起梳妝檯上的吹風機,臥房裡迴盪起嗡嗡的敔動聲,熱風吹拂她的發。“要我說幾次,洗完頭要馬上吹乾,你才剛出院,又想因為感冒進醫院一次,讓我跟大哥二哥‘擔心’嗎?”
“不不,哥哥姐姐們的擔心小妹心領就好,免了啦。”罰她三天不能洗脖子以上的部位,害她頭皮雪花紛落癢得不得了,以為自己會長頭蝨。
拿賴皮小妹沒轍。“助人為快樂之本是童子軍守則沒錯,但是你也要懂得量力而為的道理,你只是平凡小女生,不是女超人,竟然自願捲入綁架事件,我們不像雷家能一下子付出大筆贖金。”
“這次綁架是因為雷家跟人生意上有衝突,只是小事。”原本只是蹺課偷懶,意外遇上學妹未來的小丈夫,一時正義感發作,對他曉以大義,希望他能放棄童養媳這種百八十年前就被丟進歷史洪流的混帳陋習,誰知道會捲入綁架事件,天意如此,她違得了嗎?
“小事就已經在你臉上劃一刀,那大事會是什麼樣子?”陸家老二陸雲鵬走進小妹房裡,後頭跟著長子陸雲槐。“黃土一壞,在墓碑上刻‘急公好義’四個大字供人緬懷?”
眼睛為之一亮。“這樣可以送進忠烈祠嗎?”
不怕死的眼拙小妹,難道看不出她老成的二哥已經動了氣?
“別打我,我有傷在身。”看準二哥高舉的動作意味什麼,陸雲儂早先一步逃竄到大哥身後尋求庇護。“大哥救我。”
陸雲槐壓下大弟的手,另一手把小妹拉到身前,盯住她的臉。
“怎麼樣?”她指指傷疤。“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很醜?”
陸雲鵬揉亂她一頭半乾的發,又氣又惱。“醜得要命。”
“那只是一道疤。”看了半天的陸雲槐用“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淡笑說。
“反正這也改不了你愛管閒事的毛病不是?”陸雲妮戳戳小妹腦袋。“以後做什麼事之前先用這裡想一想,不要衝動,別忘記這道傷給你的教訓。”
“狗經過訓練還能表演站立,你不至於比狗還笨吧?”陸雲鵬很不放心。
“厚,二哥,你好毒!”說她比狗笨。
陸雲槐笑吻小妹沒傷的右頰。“你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陸家長子的溫情向來直接。
她當然知道。
三位兄姐各自以獨有的風格給與同樣的關心,還有樓下的老爸老媽,這幾天餐桌上都是她最愛吃的菜。
啊,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冷不防,腦海打上一張單調平板、屬於小男生的臉,臉的主人叫雷君霆。
他的家會像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