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小團火氣梗在體內──那傷疤並不嚇人。
綁架事件過後,他去醫院看過她幾次,隔了一個禮拜聽夏依說已經拆線,的確留了疤,所幸醫生縫合的技術很好,並不會太過突兀。
後來他請夏依帶他去探望,卻被陸雲儂的父親擋在門外,只有匆匆看過一眼。
雖然只有一眼,但看得很清楚。
雖然臉上有傷,他並不覺得難看。
然而,被她父親以不歡迎雷家人為由拒在門外這件事讓他很不高興。
“我哥跟她還是同班的哦。”小男生很了不起地說,拉回他心神。
同班還會弄錯?“她傷的是左頰。”
“什麼?”
“還有,那道疤不醜。”他決定換位子,不坐這了。
“君霆。”甫升國三的夏依已經是能吸引人目光的美少女,在多數呆愣的小男生目光下,翩然走進教室。“上國中第一天還習慣嗎?”
受不了四周大驚小怪的幼稚注目,雷君霆拉夏依出教室,相偕來到校園廣場一隅。
“你看起來不怎麼高興。”
“如果你身邊也圍了一群無聊的小鬼,你開心得起來?”
夏依撥撥長髮,動作流露出刻意培養出的優雅,有某種自制的抑鬱。
不知怎地,雷君霆竟浮現在他面前大剌剌掀裙子露出史奴比圖案的陸雲儂。
為什麼突然想到她?男孩的臉露出困惑迷惘,想起最近她不如以前到他家找夏依的頻繁,忿怒取代先前的神情。
“怎麼了?”近來常見他表情陰晴不定。
“她最近沒有來找你。”
“她?哪個她?”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粉嫩唇瓣上揚被指定的弧度完美地淺笑著,試探地問:“你喜歡學姐?”
“你胡說!”他才沒有。
他只是──只是在意她臉上那道疤,不時會想到。
“那為什麼問?”
她所瞭解的雷君霆不是個普通男孩,甚至必須以大人的姿態看他才不至於讓自己吃虧。
也許對雷家人來說,他只是資質平庸的小孩,但在她親耳聽聞他口中低吟“夫不爭,天下莫敢與之爭”這句話之後,實在很難再以平常心看他。
那年他才十歲,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用深沉的表情低吟這句話,還刻意朝她一瞥,想看看她是否會向雷家長輩報告,藉以測試她──用小孩子的說法是,站在哪一國。
倘若當初她沒有選擇跟他同國,也許就不能再待在雷家看他如何韜光養晦裝作一個資質平庸的小孩了。
這樣心智年齡與實際年齡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孩子,不能等閒視之吧?
所以她更想知道他為何會在意雲儂學姐?
在綁架事件過後,只要學姐到雷家找她,這位高深莫測的小少爺總會有意無意出現在四周,每回都能搶走學姐的注意力。
“可以告訴我嗎?”
“不。”他怎麼能說其實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種本來屬於他的東西突然不見的感覺。
十二歲半的他,不曉得這種感覺就叫作“失落”,只知道他跟她相差三年。
因為差三年,他升上國中,她已先一步離開;因為差三年,相同的戲碼到高中還會重演一次;因為差三年,就算上同一間大學,也只剩一年的時間與她同校。
這個“三年”無疑是極麻煩的阻礙。
他討厭只能追在後頭的感覺,就像眼前吊了根紅蘿蔔的笨驢傻呼呼地直往前追卻永遠也吃不到。
他不是笨驢,她也不是紅蘿蔔。
於是第二天,雷家派人到校辦理離校手續。
又一個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