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點兵臺上除了這一切,只有在下手處擺著一把太師椅,而椅子上坐著的身著孔雀補子官服的那位不怒自威的文官不是別人,正是大明經略直浙軍務、兵部左侍郎兼左副都御使王翊。在王翊身後,兩個經略府親兵侍立在側,一人手捧著尚方寶劍,而另一人則雙手託著盛放印信的托盤,他們手中的物事所代表的乃是大明王朝那不容置疑的權威。
點兵臺下,身穿著軍服、要懸著寶劍、頂盔束甲的陳文站在早已按照順序碼放好的物資前,等待著他所設計的這個全新的成軍儀式的開始,而他的身前則是一張放著花名冊的窄長桌子。
每過一會兒,陳文所部計程車兵們在軍官的帶領下來到了校場的一側。當他們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之後,紛紛竊竊私語起來。而每當有人出聲都會遭到軍官或是鎮撫兵的呵斥,很快校場就恢復了安靜。
這時,站在陳文和士兵們之間的顧守禮見時辰已至,立刻向前一步高聲喊道:“典禮開始!”
聽到典禮開始的訊息,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凝望他們的將主。
陳文翻開了長桌上的花名冊,大聲唸到:“樓繼業!”
聽到了主將的傳喚,一個身高臂長、膀大腰圓的漢子自那群站的散亂不堪計程車兵中越眾而出,大步流星的走向陳文。待他走到陳文面前,立刻跪地行禮。
樓繼業是義烏樓家的子弟,在戚繼光的時代義烏樓氏有很多子弟都參加了戚家軍。到他們離世時,光總兵副將就達到了六人之多,以下的參將、遊擊、守備、千總等各級軍官更是不勝列舉。
與吳登科那個疏遠已久的親戚關係不同,樓繼業是戚家軍中後來積功升至雲南副總兵的抗倭名將樓楠的嫡系子孫,雖然他只是個庶子,卻自小被他的祖父視為復興家業的希望。
據說此子週歲期揚(抓周在明朝時的稱呼)之時,無視放在地上的東西,一步一步的爬出了屋子,抓著院中立於架子上的長槍說什麼也不放手,被時人引以為奇。開蒙之時,人家讀完了三百千都去學論語,而他卻開始抱起了《紀效新書》。
束髮以後,樓繼業便開始了投軍當兵的生涯。最初他在金華當兵,參加了鎮壓許都餘部之亂;很快,清軍南下,他的上司打算降清,有感於上司的知遇之恩,可是作為抗倭名將的子孫又不恥於為蠻夷爪牙,於是乎當夜他就帶著一眾鄉黨和手下逃離了軍營。
此後數年,樓繼業曾經追隨過好幾位主帥,可是在那個反清武裝旋起旋滅的年代,他追隨的主帥們不是戰死,就是降清,以至於他幾乎每隔幾個月都要換一次東家,到了後來,別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人中的盧”,認為是他命太硬把主帥們都剋死了。從那之後,也再沒有哪個主帥願意招攬他了。
而那時已經開始奔四的他也逐漸開始自暴自棄。後來更是乾脆在四明山娶妻生子,怎麼也不肯還鄉。用他的話說,從軍十餘年,未曾功成名就,無顏面見列祖列宗。
按道理說,他和吳登科都是義烏人,他的祖上和吳登科祖上的族兄又曾一起在戚繼光帳下效力,兩人應該關係很好。只不過這世上總有湊巧的事情,當年許都死後,吳登科跟著許都的手下繼續作亂於金華,而樓繼業則從屬於負責鎮壓他們的武將,兩人甚至在戰場上還交過手。從那開始,二人便開始結下了仇怨,以至於吳登科來到大蘭山時,與樓繼業重逢,他們依舊互相看不上對方。
陳文公佈了重建戚家軍的決定後,吳登科思來想去之後還是覺得樓繼業是個人才,不然能在戰場上和他打個不分勝負嗎?又考慮到兩人本就是同鄉,若是同站在重建戚家軍的旗幟下也沒有什麼仇怨是解不開的。於是乎,吳登科就跑去勸他加盟陳文的隊伍。只是那時的樓繼業並不是很信得過陳文,便沒有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