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樞等士紳一如他們的前輩們那般,在官府的政令面前昂首挺立,肩並肩,無所畏懼的直視著工作隊的目光。相比之下,工作隊這邊見人潮洶湧,衙役們紛紛提著水火棍護衛在前,一個個戰戰兢兢的反倒是如受了驚的母雞一般。
公理正義即將得到伸張,劇情似乎已經開始如顧樞他們此前見識過的那些次抗稅、抗令般發展下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顧家的一個家生子沒命一般的跑了過來,見到顧樞,連氣還沒喘勻就告訴了他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
“老爺,不好了,官府的另一支工作隊已經快到涇裡了,他們這是在聲東擊西啊。”
聽到這話,顧樞登時便是一愣,涇裡是顧家老宅所在,顧家在顧樞的四世祖,顧貞觀的五世祖顧學那輩,只是鄉里的亭長,經營著一些豆腐糧米的小作坊營生,完全是靠著顧憲成、顧允成兄弟考中進士,而後創立東林黨才發跡的。
涇裡那邊,既是老宅所在,更有大片的田土,若是讓工作隊把老宅那邊的田土清丈了,他們死守在這邊,就算堵住了朱維寧一行的去路,也是得不償失,甚至是本末倒置的。
想到這裡,顧樞便有了分出部分人回援老宅的打算。然而,沒等他想清楚這其中的利弊,工作隊那邊突然動了起來,細看去,原來是此前一直在路旁修整的那隊駐軍突然站了起來,開始在官道上整佇列陣。
江浙明軍,戰鬥力冠絕天下,這是公認的事實,無論是韃子的八旗軍,還是那些西賊,對上江浙明軍都沒有佔到過便宜的時候。眼見著江浙明軍的駐軍列陣,人群登時就是一陣波動和驚呼,就連顧樞他們這些士紳也在極力的向後退去,意在退到家奴、佃戶的人群之中。
趨利避害,此乃人之常情,但是就在這一瞬間的動搖的同時,人群的後方,一陣陣的驚呼傳來,這上千人的“示威”隊伍登時就亂作了一團。
“顧傢俬通韃子,罪證確鑿,王師此來就是抓他們的!”
“齊王殿下說了,有敢包庇顧家的,與顧家同罪,格殺勿論!”
“顧家這群王八蛋是要拉咱們給韃子當狗,咱們都是良善百姓,漢家兒郎,斷不可與顧家這群漢奸同流合汙啊。”
“官兵要動手了,咱們別在此為顧家陪葬,快跑啊!”
“……”
尖叫在人群的後方響起,以著比之此前的竊竊私語還要迅速百倍的效率向著整個人群傳播開來。隨著一個漢子邁出了逃跑的第一步,處於對抗拒王師的畏懼之心,百姓們也紛紛的向四下逃離。沒過多一會兒,上千的百姓就在這些士紳的眾目睽睽之下跑了個乾淨,他們不光是沒能勸阻一二,甚至就連他們帶來的家奴、佃戶們也跑了不少。
“這,怎麼會這樣?”
駐軍僅僅是站了起來,整了隊,便再沒有向前哪怕半步,上千手持著農具的百姓就在一陣謠言之中化作鳥獸散。顧樞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抵制政令就是抗拒王師,就是為韃子張目,那些鄉民又不是傻子,誰對誰錯還分不清楚?”
朱維寧如此,顧樞尚在震驚之中,可他的兒子顧貞觀卻已然反應了過來,當即便衝上前來,指著朱維寧的鼻子便大聲喝問道:“朱道臺,齊王有不臣之心,汝既是國姓,又何苦為其張目?”
此言一出,顧樞等人當即便是嚇了一跳,尤其是那個高家的來人,瞪大了眼睛,顯然是已經被顧貞觀的狂言嚇住了。
顧貞觀如此,顯然是狗急跳牆,朱維寧見這個年輕士人如此,卻也只是冷笑道:“勞您多慮了,本官是姓朱,老家也在江西,但卻並不是王孫貴胄,家中早年倒是多有被那些藩王盤剝的。即便本官是王孫貴胄,也知道這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