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是彩霞滿天,此時已有些天色微暗了。但我還是能看清,趙闊與兩個蒙面的黑衣人瞬間鬥在一起。
沒有電視劇裡真氣所到之處驚起一片的呼呼嘩嘩聲的誇張,但長衫獵獵聲和兵器交接聲驚心動魄。趙闊和兩個黑衣人使的都是劍,一時間那明晃晃的顏色晃得我目不暇接。
高手過招啊,雖然沒有那麼多的音響效果,但真刀真槍的交手,一招一式彷彿都要把人致於死地的狠厲,實在是比電視劇裡面的飛來飛去的表演精彩很多。
我覺得我這個人膽子一向挺大的,想來是這些年來看慣了些生生死死,只要不是鈍刀子割肉給我點痛快的,基本上對死亡也就沒那麼多恐懼了——反正死了一了百了,活著的人會追憶和悲傷,才會覺得痛。
所以當趙闊跟人家生死相搏,我居然還可以在那兒穩穩的坐著當成看錶演。
不過事後我還是發現,我心理素質雖好,但身體似乎不怎麼爭氣,因為據我後來回憶,其實當時我的腿居然是在發抖的。
細細看去,在打鬥過程中,兩個黑衣人似乎不願與趙闊糾纏,只是一味企圖抽身而退。但趙闊一柄軟劍如靈蛇一般死死纏住他們,如此又相恃了一段時間。
忽然似乎兩個黑衣人打了個奇怪的手勢,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劍突然改變了方面,從趙闊身邊擦過,直衝我就刺了過來。
我大驚,卻只聽得趙闊一聲大吼:“還不快躲!”
這時我才發現,我居然站不起來了,就是雙腿抖的!真是慚愧,不過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身體虛弱,等我活下來,再好好商榷。
就在此時,另一個黑衣人卻虛晃了一劍,猛地向前院掠去。
聲東擊西!
趙闊腳步微頓,只是瞥了我一眼,卻抬腳向企圖逃走的黑衣人追去。
我苦笑,果然如此結局。用腳指頭都能猜到,趙闊定然厭惡於我,又是如此危急關頭,他能放那黑衣人走救下我才怪!
我怔怔地望著那逼我而來的劍,一時間不但不知道躲避,反而心頭無比寧靜。
我忽然聽到熟悉的咳嗽聲。
聽人說,人之將死,會聽至親之人的聲音,那是死前心有不甘的牽掛與思念。可是我跟朱離就算彼此有好感又彼此喜歡,但也還沒到這般地步吧——再說了,不是相喚,卻是又咳,這不成心不讓我放心麼?每回他一咳,準沒好事!
我若有所感的回頭,竟見朱離那孤峭的身影在蒼涼的暮色間竟如此悲哀而感傷,彷彿一根長針直直扎進我的心底。我告訴自己,我就算死了,他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一定!
但儘管這樣,我的眼淚還是在瞬間不由自主的滾滾落下。我就那樣怔怔的望著他,只覺得我們之間似有一手無形的手,緊緊牽繫著彼此,彷彿他真的成了我心底的執念,就算死了也割捨不下的執念。
但只一瞬間,朱離眼中的一切心緒忽然散盡,若不是我臉上還有淚,我幾乎以為剛才所有的感動都只是錯覺。
他雙眼微眯,轉眼換了淡漠清冷,鋒利如劍。
與此同時,那支向我襲來的劍,已冰涼地貼在我的脖頸間。
一瞬間,我竟不由微鬆了口氣——以我為質,總比一劍殺了我好。至少我還有活下來的希望,而我突然也那麼那麼想活下來。
黑衣人低啞的聲音響在我耳邊:“放我走。”
我不敢動頭,怕一不留神那支劍就割破我的脖子。我已經夠倒黴的了,左肩還沒好,不想脖子上再添一道傷。
從那黑衣人聲音裡的喘息中,我聽出了他的緊張。
“不。”
黑衣人的話音未落,朱離已經淡淡開口。
我感覺到黑衣人一怔,放在我脖子邊上的劍下意識地緊了緊,有絲不安